“你来干什么?”她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鼻梁骨上溜了一圈。
秦萧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毫不避讳地抚上鼻梁,略有不快地说道:“怎么,你很高兴?我这拳可是替你挨的。”
徐复祯冷觑着他。秦萧真会给他自己贴金,霍巡为什么打他,还不是因为他软禁她的事?
秦萧见她那对琉璃珠子般漂亮的眼睛淡漠地扫着他,心中愈发怫郁:“你这对眼睛拿来当摆设我都嫌呆!”
徐复祯冷不防被他骂了一句,登时面色不虞:“我惹你了?”
秦萧冷笑:“你可真会挑男人,你知不知道他那天当着成王和许多人的面,把你撇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替你不平去跟他理论,我还犯不着挨这一拳!”
徐复祯梗着脖子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我就是被他始乱终弃,也轮不到你来替我不平!”
“你!”秦萧气急,“你犯得上这么自轻自贱么?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你少自作多情!”徐复祯心里没来由地气恼,“我做什么跟你半点关系没有。不过你要是能被气死,那就快去死好了!”
秦萧火冒三丈,上前要来抓她。徐复祯忙往后退,张口要喊人,却不防撞进一个暖香的怀抱里。
她回头一看见是徐夫人,忙躲到了徐夫人身后。
“又吵架了是不是?”徐夫人无奈道,她一个眼刀飞给秦萧,“就不知道让着点你妹妹?”
秦萧没说话,徐复祯心里却想:完了,他这小心眼肯定又要记恨姑母偏心了。
一想到等会儿徐夫人还要跟他回府,她连忙道:“姑母,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
说罢,愤愤地睨了秦萧一眼。
他却知道她为何服软,因而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徐复祯心中悒忿难消,却只能好声气地送走了徐夫人和秦萧。
她站在门口,有些怔忡自己方才怎么会那么冲动跟秦萧吵架。
她一壁琢磨秦萧方才的话,忽然茅塞顿开:他说霍巡在成王面前把她撇得干干净净!
虽然知道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可她倒巴不得霍巡被成王猜忌,这样他走投无路只能回到她的身边。可是霍巡把她撇得干干净净,她的小心思落空了,所以因此气恼吗?
还是因为他当着成王的面不认她,而当着她的面又能跟成王割席,所以她才生气呢?
会不会他早就知道她会拒绝,所以才故意跟她说那样的话。那要是她突然同意嫁给他,看他怎么圆?可万一他真是做好了舍下蜀中的打算,那被动的可就是她了。
徐复祯连忙抛开这个想法。她不愿意这样忖度霍巡,她也不愿意把对付其他人的心眼用在他身上。
次日她陪小皇帝去上课,过来讲书的竟是王清昀。
小皇帝如今还在开蒙,按例未时由少师授课,申时由少傅讲经。
徐复祯问他:“霍大人告假了?”
王清昀将经书一放,纳闷道:“徐尚书不知道么?霍大人已经辞去少师一职了。”
什么?徐复祯吃了一惊,她这几日不在宫里,怎么这么大的事没人告知她?
“什么时候的事?”
“大朝会之后就辞了。”
徐复祯气得发抖。
经筵结束后,她直接去了相府找彭相:“霍巡辞掉少师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议就准了?”
彭相跟她打太极:“这是吏部管的。这几日朝廷事多,老夫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徐复祯冷冷盯着他。这个老狐狸,分明是不满她对河东大捷封赏的干预,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相府,转头出宫去了霍巡的府上。
那老仆早习惯了她的到来,絮絮道:“徐姑娘先去书房稍候,少爷还没散值呢。”
“立刻把他给我叫回来!”
那老仆一激灵,看了眼脸色冷若冰霜的徐复祯,连忙领命而去。
徐复祯转头去了前厅。
过了约莫两刻钟,霍巡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到她在里头坐着,他反而稍解眉宇间的仓促之色,在她身旁坐下,自顾斟了一杯茶:“什么事?”
徐复祯斜眼看着那盏青绿茶汤上袅袅腾起的白气,压着火气道:“你至于这么大气性,把少师都辞了么?”
“你别多想,不是为了你。”
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令她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像茶汤上的白雾一样腾腾往外冒:“不是为了我,难道是成王逼你?”
霍巡不紧不慢道:“谁也逼不了我,你不行,成王也不行。我这么做自有我的考量。”
徐复祯紧紧攥着圈椅扶手,语气里透着极度的失望:“多少人
想当帝师,皇上又那么喜欢你。等他亲政了,和你就是独一份的情谊。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霍巡看她:“你要做什么我从来不干预吧?可否给点自由我呢?”
徐复祯愣愣看着他,眼圈顿时泛起了薄红。
他从来对她都是温言细语,何曾这样不客气地跟她说过话?她登时又是羞,又是气,还有几分无地自容。
她冷着脸起身走出前厅,忽然听到他在身后道:“以后没事尽量少来。很多人在盯着我这里,你频频上门我不好解释。”
他这句话像一巴掌一样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徐复祯忍着鼻腔的酸涩之意跑到廊下,见旁边一盆粉重瓣的山茶开得正好,饱满繁复的花瓣里滟滟地盛着三月春光。
她有点理解秦萧为什么那么爱砸东西了。
她上前连踢带拽,把那花盆狠狠地弄倒在地,精心修剪过的花叶仓皇地倒伏着,淡粉的花瓣零落了一地,像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