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泰这才知晓中计,却又无可奈何,咬咬牙再添人手。
此战北狄只能胜,不能败。
套马索从空中而来,圈住一名瑞朝骑兵的脖子,那绳索是特制而成,编杂铁丝,一时半会儿砍不断,一旦被拽下马,十死无生。
然而那被套士兵的左右立刻靠拢,一人手持马槊砍杀敌人,另一人与被套者同时握住套马索,用力一扯,敌人猝不及防被拽下马,身死当场。
而这一切变化不过在顷刻间,直到惨叫四起,阿斯泰才察觉不对。
“大王,瑞朝几人一小队,杀伤力很大,咱们已经倒下了几千人。”
“还请大王鸣金收兵,重新商议对策。”
“大王——”
阿斯泰双拳紧握,愤愤看着战场,空气中浓稠的血腥激的人胃里翻涌,阿斯泰几乎瞪红了眼。
“收、兵!”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
邓王从来没有跟他提及过瑞朝的战术,从始至终,邓王都在防着他。
可恶!
两军正面交锋,瑞朝取得小捷,大振士气。全军上下都喜气洋洋。
孟跃命人清点伤亡人数,亡者十一人,伤者一百一十三人,她默了默,任何时候,死亡都是一个沉重字眼。
天光仍晴,战场却像蒙了一层血色的阴霾,肃杀死寂。
孟跃闭上眼,她不想打仗,不喜杀戮,可敌人并不会因为她的退让而变得谦恭,只会步步紧逼。
太平盛世只在将士锋利的刀锋之上。
孟跃回到主帐,傍晚时候,她前往伤兵营,痛苦的呻吟透过门帘传出,孟跃步子顿了顿,随后掀开门帘进入。
众人没料到主帅会来,纷纷要起身,“元帅………”
孟跃抬手止了众人礼,她缓和了一下面部神情,道:“这会子已经收拾出北狄的战马,今晚烤肉煲汤,等会儿你们多吃些,也好得快。”
“那是。”有人试探着与孟跃说笑,见孟跃不反感,也大了胆子。
帐内不再只有痛苦的呻吟,夹杂了新的情绪,一种轻快,抚慰人心的情绪。
孟跃左侧的伤兵道:“陶娘子比邹大夫好,我喊疼,她给我喂糖咧,我十三岁之后就没吃过糖了。”他是笑着的,眼眶却泛了红,估摸是想起伤心事。
孟跃不愿揭人伤疤,开口道:“邹大夫听了可要生气,回头给你开最苦的药。”
那青年打了个哆嗦,连连告饶。孟跃笑了,“等会儿我着人给你们送些糖块和棉被来,北狄夜里天冷,莫要凉着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染了风寒可真冤死了。”
众人应是,孟跃又宽慰了会子,叮嘱众人歇息,她看了陶素灵一眼,转身出了伤兵营。
陶素灵跟出来,神情有些激动,“元帅,您给的青霉素非常好用。邹大夫说以前死亡人数高,是因为好多伤兵得不到救治,发热没的。”
“我今儿给这些人的伤口用了药,七成的伤者都没有发热,还有三成人反应不一。”
孟跃点点头,吩咐陶素灵:“你多费点心,仔细记录。”
陶素灵应是。
之后孟跃被陈颂和张澄请去篝火晚会,今日小捷,合该庆祝一番。孟跃举酒敬三军,勉励众人,气氛愈发高涨。寒冷也无法熄灭。
后半场孟跃才回到主帐,她的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很清醒。
她看着帐内唯一的烛火,思绪万千,她想女儿,想顾珩,想她的过去,非常久远的那段过去。
烛身削减,寒意愈重,夜更深了。
之后几日,北狄一直没有动静,在第七日凌晨时分,倏地发动攻击。
号角声起,瑞朝营地瞬间亮起十万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第177章
怒吼四起,火把映着刀光剑影,敌我双方士兵的脸上布满杀意。
一把马刀从斜后方砍开,陈颂迅速矮身前压,锋利的刀锋砍断他头盔上的凤翅翎,他甚至没有回头,手中马槊一转,凭着感觉回身刺去,身后闷哼一声,重物落地。
陈颂匆匆瞥了一眼,确认敌人死透,驾马冲向北狄军。
孟跃立于人后,瞥见陈颂异动,尖锐的哨声响破天际,陈颂身子一滞,他看着前方黑压压的敌人,不甘的握了握拳,回身而去。
这一幕叫阿斯泰捕捉,他心中闪过几个念头,迅速招来手下一员大将,指着哨声方向,“这个距离,你能否射杀孟后?”
大将思量,“末将愿一试。”
阿斯泰大张旗鼓调整阵形,吸引瑞朝军注意,给大将创造机会。
北狄阵形变动时,陈昌和孟熙瞅准机会,左右夹击,率军狠狠砍杀北狄一支精锐。
阿斯泰心疼的滴血。不断安慰自己,为大局计,一部分牺牲是值得的。
只要孟后身死,战局顷刻间逆转。
眼见北狄军接连倒下,光与暗之间,一支重箭携带雷霆万钧之势破风疾行,铮的一声,稳稳扎入盔甲,箭羽嗡嗡发颤。
阿斯泰见状,喜不自禁,高声道:“孟后中箭,尔等还不投降!”
“孟后中箭,尔等速速投降。”
“你若投降,本帅勉强笑纳。”昏暗中,一支玄甲军斜冲而出,马槊的矛尖在火影下泛着银光,犹如夏日湖面,波光粼粼,然而逼近了,才知是密密麻麻的死亡镰刀。
孟跃率一千轻骑突袭,其形如箭,其势如虹,不可抵挡,从一个点迅猛攻击,顿时打乱阿斯泰周围的护卫圈。
战马嘶鸣,人群怒吼慌张,阿斯泰握紧缰绳,厉声喝道:“护驾,护驾——”
铿锵声声,兵器交接,在这样混乱的场合下,他的愤怒都变得渺小,阿斯泰心如擂鼓,看着人群中厮杀的孟跃,罕见的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