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皇子弯腰抱她入怀,小姑娘圈着阿父的脖子,笑眯了眼。
他抱着女儿向内院去,正好碰上赶来的皇子妃,两人并肩而行。
一家三口用过晚膳,挥退下人,十五皇子同女儿坐在地毯上玩耍,他伸手戳戳女儿的小脸,“之前有人还笑话我至今只得一女,如今瞧来,人丁稀少也是有好处,否则一院子人斗成乌鸡眼。”
十五皇子妃敛目,除了同等身份的皇子,谁敢嘲讽十五皇子。
小姑娘不知大人愁事,她闻言愣了愣,拍手笑道:“乌鸡眼,乌鸡眼哈哈哈。”
十五皇子妃在十五皇子身边跪坐,依偎在十五皇子肩头,轻声道:“十六弟离京,也是幸事。”
十五皇子颔首,“当初我还觉得这差事不好,父皇又不给十六实权,尽让人跑腿。如今京中事多,十六能避开这个风头也好。”
他想起什么,侧首看向妻子,“改明儿你进宫探望母妃,也一道儿瞧瞧顺娘……算了,我告个假,咱们一家三口一起进宫。自十六离京后,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顺娘娘了。”
屋内灯火明亮,十五皇子拥着妻女,心中惦记十六皇子,也不知他送出的信是否到十六手中了。
又两日,十六皇子方收到十五皇子的飞鸽传书,当初孟跃动手之际与他知会过,现下京中局势与十六皇子推测的差不离。
太子和十一皇子相斗,他不淌这趟浑水是好的。
十五哥的性子他了解,不会掺和其中,他母妃更是会闭宫躲事。真叫他担忧的还是孟跃。
序县到底是事发之地,纵使孟跃艺高人胆大,可她带着一群人,难免出纰漏。早些离开才好。
十六皇子正念着这事,没多久就收到孟跃的信,她带人蜿蜒下江南了。
十六皇子看着信,脸上露出了笑,小全子进屋送茶点,见此揶揄:“是孟姑娘的信罢。”
十六皇子笑而不语,他心里计算路程,他有很大几率同孟跃遇上。
转眼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三司查出结果,十一皇子挪用国库,私放印子钱,残害百姓,罪大恶极,夺去一切差事,囚禁宗正寺,限期十年。其同党按罪论处。
太子去岁私挪宛州秋粮在前,卖官鬻爵在后。涉事官员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大粮商贾氏,石家等人也被降爵斥责,但功大于过,到底保留了官身。
太子行事糊涂,动摇国本,朝堂有人奏请废太子。
皇后再也坐不住,是日下午于内政殿外求见。
承元帝合上奏折,洪德忠会意,恭请皇后入殿,随后带人退下。
殿内空旷,皇后看向承元帝,开口便道:“圣上,不过是卖官鬻爵,历朝历代皆有此事,太子纵使有错,也是事出紧急,以灾民为先啊。”
大抵是皇后太过理直气壮,承元帝轻笑了一声,他绕过龙案,一步一步走向皇后,立在大柱的侧面,他大半张脸没在阴影里,鼻梁挺直,额前见光,一双黑眸平静,隐有真龙之相。
皇后微微别开眼,不敢直视,气势也弱下去,“圣上,您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朕的朝臣是小人。谁是君子,私挪秋粮的太子?”
皇后噎住,短短一个交锋,她来时的一股冲劲儿如沙坝溃散。少顷,她眸光颤动,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皇后腿一弯,竟是跪在承元帝跟前,仰首泪目道:“圣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他只是一时糊涂,您看着太子长大,也是您亲自教太子提笔,他秉性纯良,不过是被身边人带左了,若圣上此番废了太子,才是真的亲者痛,仇者快啊圣上…”
承元帝不愿见她如此狼狈,俯身扶起皇后,到底是多年夫妻,他抬手擦去皇后眼边的泪,帝后二人在榻上落座。
承元帝道:“太子可有悔?”
皇后知晓承元帝是在递台阶了,忙道:“悔,太子有悔。”
皇后帮着儿子说好话,谁知此时殿外传来喧哗,原是梅妃求见。
皇后面色狰狞,转瞬恢复如常,梅妃这个贱人,她还敢来!
第84章
承元帝本就有轻饶太子之意,眼下皇后跪求,梅妃殿外求见,促使他下了决心。
“朕心中有数,你回罢。”
“太子他……”皇后面色哀戚,又带了希冀,承元帝叹道:“太子是一国储君,也是朕看重的儿子。”
这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叫皇后悬起的心放下了,她垂眸低首,又是两行热泪,发妻如此,令承元帝心中怜悯。
他将皇后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以做安抚。
殿内温情。
殿外天边残霞,落日余晖,伴着萧瑟之意,梅妃去了华服簪钗,跪在殿外。
“圣上,臣妾恳求见圣上一面。”
洪德忠再次从殿内出来,对上梅妃希冀的目光,一脸难色:“梅妃娘娘,您回罢,圣上不会见您。”
梅妃急了,“洪公公,你再去帮本宫说和,本宫……”
话音未落,一道华丽身影映入梅妃眼中,皇后眼眶泛红,却不复承元帝跟前的柔弱之态,满眼怨毒的瞪着梅妃。
“圣上不愿见你,梅妃,你还不回去。”
梅妃不理会她,朝着殿内唤:“圣上,圣上…”
两名大力婆子架起梅妃,梅妃勃然大怒:“放肆,本宫乃是妃嫔,你们想以下犯上不成?!”
“以下犯上的是你。”皇后沉声,声色俱厉:“惊扰天子,不德不贤,在凤仪宫好生抄写女诫,修心悔过。”
洪德忠看着皇后带走梅妃,赶紧回殿禀报,承元帝不发一言,洪德忠知晓圣上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