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太监默默回内殿,将此幕告知承元帝。
“……太子殿下一个人在广场立了许久,瞧着落寞。”
承元帝不语。
洪德忠朝小太监挥了挥手,而后他安静的退至一侧。
良久,殿内传来一声叹息,“他不明白,刀要放在眼下才安心。”
洪德忠心头一紧,努力降低自己痕迹。
那厢消息传入皇后耳中,凤仪宫清出一地碎瓷,皇后目眦欲裂:“他就那么护着齐氏那个贱人和她生的儿子!”
嬷嬷忙劝:“娘娘息怒。”
“怎么息怒!难道真要本宫和太子把位置拱手相让?他做梦!”
一事未平一事起。
一旬后,两名御史联合弹劾太子门下欺男霸女,收受贿赂。
紧跟着又有御史弹劾四皇子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十五皇子挠了挠脸,回头看了一眼他十六弟,十六皇子给他一个安抚的目光,十五皇子垂下眼,当自己不存在。
朝堂上争端显。
此时,一支商队进入京城,客栈屋内,孟九再见孟跃,将她紧紧抱住,“你吓死我了。”
孟跃拍拍她的背,“我没事。”
孟熙抱着孟跃的大腿嚎啕大哭,“郎君,熙儿好想你。”
刘生和秦秋也很激动,只是强行忍着。
孟跃安抚了众人,她看向达木,拱手一礼,达木抬住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孟跃郑重道:“隆部日子里,多谢达叔照顾,某感激不尽。”
达木爽朗道:“你忒客气,朋友就是互帮互助。”
孟跃也不再客气,正巧她叫的席面送来,众人围聚一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分离的生分消弭无踪。
酒足饭饱,达木顺势道:“连穗,你也晓得现下是什么时节,我们带来京中的马并不如何肥壮。”
“我晓得的。”
“孟连穗”在京中有些名气,六皇子一事后,孟跃不方便出面,于是由达木将马匹出手,换取的银钱同孟跃想象中差不多,她当初早料到这个损耗。
令孟跃意外的是,居然有僧侣接手一部分马匹,正是那座新寺的僧人。
去岁冬日刚有雏形的寺庙,不过半年,已经建成,以时下的人力物力,可谓神速。
孟跃将此事按下,五月上旬末,孟跃照旧在临窗榻下,自己与自己对弈,榻边温了一壶酒。
傍晚,十六皇子散值回府,他今日穿了一身月色绣蔷薇的绸袍,腰束玉带,勾勒劲瘦腰身。
他推开屋门看见榻上的孟跃,眉宇间的惊惶才散去。
朦胧晚霞中,他步子缓慢,一步一步向孟跃行来,在孟跃对面落座。
棋盘上,黑白子焦灼,互成犄角,十六皇子捻起一枚白子,随意落下,仿若献祭,“如果是要找靠山,为什么不能是我。”
孟跃也随意落下一枚黑子,轻声道:“舍不得。”
六皇子就是前车之鉴。
孟跃要挣一番锦绣前程,那路太窄太险。她舍不得把顾珩扯进来。
没有她,顾珩再差也是一个富贵王爷。
没有顾珩,她也少顾忌。一切行事,都问心无愧。
顾珩收了手,他低垂着眼,问:“大年那夜,我问你,我是你的什么人,你给了我回答。今日我还问你,我是你的什么人?”
孟跃轻声道:“重要之人,心爱之人。”
顾珩倏地笑了,“跃跃,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都是我重要的人,心爱之人。”
棋局没有继续下去,夕阳落下,暮色降临,两人如往常用晚饭,互道晚安。
次日,顾珩再次向鸿胪寺告假,他要去城外送别孟跃,却被孟跃阻了。
“城外人多眼杂,就在此告别罢。”
小全子带着其他人退下,后花园里只剩顾珩和孟跃二人。
顾珩握住她的手:“此去一别,你会不会想起我?”
“会。”
“会不会与我通信?”
“会。”在你定婚之前,孟跃在心中默默补充。
孟跃从没有低估这个时代的危险,也从不高估人性。
顾珩喜欢她,她喜欢顾珩,两人有过美好的相处日子就够了。
见过花开足以,不必记挂花落。
顾珩看着孟跃,她如此波澜不惊,可又对他有真情实意,叫顾珩又恨又爱。
风拂云动,投下一片云影,顾珩终是红了眼眶,“跃跃,风吹的我眼疼,你给我呼呼罢。”
他微微俯首,被人捧住脸,眼上落下温热濡湿的吻。
第63章
孟跃带人一路南下,在中州短暂停留,收购汝窑瓷和钧瓷,后又在平州大量收购毛峰翠兰,都是赶在今岁收的新茶,口感上佳,他花钱如流水,别说达木一行人看的瞠目结舌,刘生他们也是心惊胆战。
这花钱也太猛了,郎君不怕货压手里?
天色晚了,众人在路上歇息,达木递给孟跃一只烤羊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道出心中疑惑。
他感谢孟连穗带他南下,尽管孟连穗一再强调他带孟连穗打通隆部与瑞朝的马路。
烛火映出年轻人清俊的眉眼,孟跃用刀片下几块羊肉,一边笑道:“达叔,你晓得的,江南文风盛,好风雅,汝窑瓷以天青色为主,那群文人士绅爱极。茶叶更不必提,都是今岁的好茶,我此前下江南,与那群茶农接洽过,今岁提早传了信,让他们给我备着,省了中间人赚差价,那群茶农欢喜,我也欢喜。”
“你看着我如今大笔的银子花出去,平摊到每一份货品,价钱却很便宜,等入了江南地界,不消几日,那里的大小商铺就能给我吃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