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团光亮,亮起的长短不一,眯着惺忪的睡眼解读:
—— SURPRISE
搞什么?
陈之椒坐起身,等了三分钟,没等来天降惊喜。
于是,陈之椒开始了一场本不应该存在于早间的寻宝活动。她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一无所获,在怀疑自己被哈特愚弄和相信只是因为时间节点太难把握以至于惊喜来迟之间反复横跳。
但哈特暂时不会给出答案。
也是,她走之后,蓝金剩下的那点能量也就够哈特偶尔搞点跨时空恶作剧。陈之椒叹了口气。
陈之椒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因为一通毫无结果的搜寻,比平时晚十分钟推开隔壁卧室的门。
“早上好。”她对着躺在床上的司融打了声招呼。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
陈之椒来到床边,先是检查了仪器设备,确保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运转着,才坐下牵起了司融的手。
藏金山脉那一战她赢得很艰难,但最终还是做到了她承诺中的那样。她带着战友回到了故土,没有漏下一个人。
即使,有的人还是不在了。
司融没有再睁开眼。他的灵魂永久滞留在了另一个时空,留下的躯体还会呼吸,心脏仍旧跳动,在她的精心护理下几乎和常人无异,但却只能依靠仪器维持生命的运转。
“今天是听证会的日子。”纵使不会得到回应,陈之椒还是如往常般絮絮叨叨地说,“我在一个月之前就提交了证物,但一直拖到今天才开庭。那群冥顽不灵的老东西将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其实一开始没有这种习惯。
但后来的司融让她知道,他很希望参与她的生活,知道她不在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陈之椒愿意把这些说给他听。
司融的手指在她手心动了动。
陈之椒停住了。
三秒之后她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司融只是醒不过来,神经反射一切正常,对外界的刺激理所当然的会有反应。
接下去的十五分钟里,没有奇迹降临。
陈之椒当然也没期待过,表情很平静。
哈特一早就说过,通道是一次性的。蓝金剩下的能量根本不够二次开启,而她早早探寻过,那个世界并没有蓝金。
如常说完了今天的安排,陈之椒俯身在司融额头吻了吻,“我先走了。晚上再回来看你。”
首都星天气晴。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下午三点钟开始人工降雨。
巨大的白色建筑像一座宏伟的山,矗立在眼前。此地禁止飞行,漫长的百级阶梯之前,陈之椒下车步行。
今天是量刑听证。
军部和女王的对峙状态已然终结,固守贵族利益的老臣落马。蓝金所蕴藏的巨大利益固然让人眼热,但更重要的是,谁掌握了蓝金,谁就抓住了联邦帝国的未来。
藏金山脉的那场伏击有军部的手笔。陈之椒捡到了刻有军部专属编码的弹壳,作为物证之一提交,但人质全数自尽,没有留下证词,证据链缺失了一环,审判日不得不一拖再拖。
这场漫长到令人厌烦的拉锯战终于走到了尾声,将在今天落幕。
终端屏幕忽然闪光。是谭岭发来消息:“听证会结束之后有媒体想要采访您……”
“你替我出面吧。”陈之椒回复。
蓝金的研究和应用都很顺利,连带着身为带回蓝金的一大功臣的她都出名了很多。陈之椒应付了一批又一批人,现下有了经验,谭岭已经能够熟练地按照她的风格妥帖处理这些事情。
军部空出了很多新位置。这意味着她会更忙。
新旧势力的交替总是掺杂着很多的矛盾和问题,她需要一点一点地填补多出来的空缺,再也没办法懒洋洋地窝在家里阳台躺椅上晒太阳。
“那您出来的时候别走正门。最好偷偷地离开。”
——偷偷。
陈之椒有点疑惑地再度确认了一边消息。是谭岭疯了还是她疯了?
隔着屏幕,谭岭的胆子似乎大了很多,用词愈发随心所欲。
消息发出,谭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太妥当。她补充道:“有些记者很固执也很……疯狂。”
出席听证会是公开行程,他们站在大堂门口准备堵她,不算刺探联邦机密,是实实在在的阳谋。而陈之椒也确实没办法把记者朋友们怎么样,谭岭只好委婉地建议上司稍稍躲一躲。
最近忙得恨不得连轴转,谭岭不小心忘了委婉。
陈之椒回复的时间稍微拖的久了一些。谭岭的终端屏幕亮起来,她似乎从那几个简单的字里看出了一丁点儿不情不愿:
“我走侧门。”
她妥协了。
和记者斗智斗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东南西北加起来统共五个出口,陈之椒自以为最偏僻的西门万无一失,走出通道前,脑后突然冒出一股凉意。
出席听证会她穿的很正式,制服笔挺,加上身高腿长,俨然是个显眼的靶子。为了看起来不那么惹眼,出门时她在制服外披上了黑色大衣,以作遮掩。
只是躲记者,到底不是做贼,没什么好心虚的。陈之椒压下帽檐,昂首阔步出了通道口。
明媚的阳光倾斜下来,与此同时,陈之椒看清了出口后密密麻麻的长枪短炮,和一双双如炬的眼睛。
终于知道那股不祥的预感是怎么来的了。
——至少也应该是五分之一的概率吧?怎么感觉所有的记者都堵在了西门……
陈之椒麻木地想。
摄像机对准了她面无表情的脸。人群一拥而上,一堆话筒戳了过来,陈之椒一边语气官方地谢绝采访,一边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