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和她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同学不再记得他们曾出席过她的葬礼,如果在路上碰面,说不定会笑嘻嘻地和她打个招呼。
只是陈之椒不爱出门。这一切都还没得到机会验证,她就急匆匆原路返回了。
谭岭记得哈特,大约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没有哈特的帮助,陈之椒依旧能够处理好一切。她从来就没有想着依赖一条徘徊在她身边的捷径,即使在之前看来只要她伸手就能够到。
哈特不会拒绝为她引路,带她寻找到那些深埋地底的紫色晶石。可她依旧做到了。
之后也一样。
陈之椒清点着身上的装备,心想:她会顺利地回到首都星,带着身后的所有人,以及……司融。
·
司融倒在红酒与眼泪里,像一具尸体。
直到脸颊上传来毫不留情的一道重击,坚硬的晶体砸在司融的颧骨上,司融迷茫地转动眼珠,对外界有了反应。
他被迫握住了逸出光芒的蓝金,听见了哈特的声音:“你还想在地上躺多久?”
“你怎么还在这?”惨淡的脸色之下,司融像是诧异地问。
哈特早就习惯了他对自己不关心的细节堪称健忘的不在意,即使听到了也会当做从未发生。但她仍旧解释:“我待在陈琰身边,哪也不去。”
陈琰管她叫姐姐。作为姐姐,哈特觉得她对陈琰负有姐姐的义务和责任。
或许是女儿的名字让这个看上去魂都不在男人恢复了一点神智。
“陈琰……”
哈特不厌其烦地开口:“现在是周日早上八点。陈琰和陈之杏正在农家乐,你还有半天的时间整理和收拾自己。陈琰大概会在晚上到家,你最好准备一切……一切的解释。”
哈特不知道司融有没有听进去。他看上去情况糟透了,自从时空隧道关闭,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沉,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大哭一通,丢了魂似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几次,哈特都怀疑他已经死了。
她试图唤回司融的神志,可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建立起沟通的渠道,她说的话,司融一个字也听不见。
还好蓝金起了作用。
但这样的通道并不稳定,只要司融松手,把蓝金扔远些,她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喂,你听见了吗?”
那个疑似死掉的家伙慢慢用手肘撑着地板,爬了起来。
他的衣服上沾着干涸的红酒渍,整个人看起来惨的要命,“我知道了。”
他离开了。
也许是去收拾自己,准备在长达三十个小时的崩溃之后回到现实生活中去。哈特蓄力跳上茶几,一脚踩在智能遥控上。
阳台的遮光窗帘向两边打开,陈之椒走后的世界,依旧阳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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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椒又做梦了。
反复咀嚼的回忆变成了一场知道结局又不愿意醒来的清明梦。陈之椒看到自己和司融又在进行一天三次以上的固定任务:头碰头凑在一起盯着还是颗蛋的陈琰看。
此地环境捡漏,没有生理书可以给他们俩翻,新手妈妈和新手爸爸只能凭借着彼此不多的回忆凑在一起拼凑,试图从对方哪里得到答案:
“她/他要在蛋壳里躺多久?”
“孩子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出生以后,她/他会更像妈妈还是爸爸?”
如果能重来一遍,陈之椒发誓她绝对不会翘掉不需要考试和累计学分的生理健康课。但现在,她只能一脸茫然地对着司融摊手。
与此同时,很显然的,司融同样一问三不知。
他甚至比陈之椒还要迟钝。
在经历了三个月的食欲不振和偶尔的腹痛之后,司融被陈之椒拖去医院检查,除了几项无伤大雅指标异常之外,检查报告显示他的身体很健康。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地带着检查单回家时,尚且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早上再一睁眼,被窝里多了一颗蛋。
司融理所当然地问出了一个很多人都会问的问题:“椒椒,你你觉得宝宝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唔……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陈之椒这回确认了,司融比第一堂生理课结束后就再也没踏足生理教室的她情况还要更糟糕:他肯定连第一节课都没有去。
刚要说些什么,司融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偷偷告诉我就好了,我怕宝宝听到。”
陈之椒无可奈何地拨下司融捂着她的手,“你感受不到孩子的性别吗?”
“诶?”
司融瞪圆了眼睛。
他有些瞠目结舌地问:“这个要怎么感受?靠眼睛吗?”
“第一节生理课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孕中期宝宝变成蛋的时候,家长就能够知道孩子的第一性征了。”
司融努力感受了一下,盯着孩子盯得眼神光都要散了,没看出个所以然。
“椒椒。”他冷不丁开口道,“……宝宝蛋好像动了一下。”
所以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是吗……陈之椒心想。
她转过脸,凝视着司融认真的侧颜,正要对懵懂的新手父亲作出一点指导,眼前的画面开始消散。
“司融……”陈之椒在梦里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司融没有回应,维持着原来的动作,随着梦境的消散消失在眼前。
早上七点。
陈之椒照常醒来。
摆在床头柜上的淡紫色摆件少见地亮了,还没等她偏移视线,陈之椒就看见头顶的天花板上开始一闪一闪地亮光。
这是远在另个世界的哈特的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