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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有一个女儿(118)

作者:枕山漱玉 阅读记录

司融有些崩溃地把头埋进掌心之中,缓了又缓,陈之椒难以从这短暂的几秒沉默里判断出他心里到底在尖叫什么,但可想而知不会太平静。

“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你偶尔喊一声我还能装听不到。”司融说。

不能竭泽而渔。

要可持续发展。

陈之椒接收到了他传递的讯号,深以为然,道:“好的,少爷。”

司融:“……”

陈之椒偏了偏头,脸贴着柔软的抱枕偷笑。在她看来,司融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第一次走进他的卧室时,陈之椒就注意到,司融的房间奢华漂亮,处处透露出精致昂贵的气息。

只是目光转了一圈,她迟了几秒发觉,这无比奢华的房间里,连一把舒服的坐具也没有。

陈之椒很是吃过一番苦头,方知吃苦毫无用处。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追求最大程度的享乐,也就一眼看出来,司融房间里摆的椅子空有其表,靠着硌肩膀,坐久了屁股痛。

不太愉快的首次会面之前,陈之椒就想过,像司融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生活无忧的大少爷,其实他娇气一点,只一点点,也情有可原。

共事期间,她不会苛求对方以他们的标准要求自己。

他浑身叮呤当啷的漂亮饰品合了她的预想,整个人像只骄傲漂亮的小孔雀。可在享乐方面,司融似乎比她还要欠缺。

“我就说这种沙发躺起来舒服。”陈之椒得意洋洋,口吻中有邀功意味,“你试过没有?”

时至今日,她仍旧觉得为司融的卧室购置这样一张沙发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唔。”司融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并未被她的雀跃感染,敷衍道,“还可以吧。”

他仍旧摆弄花。

白瓷瓶从窗下挪到床头柜,眼见着离他的床更近了。陈之椒隔了几秒,方才想起些什么,道:“这个品种……微毒。你要不换个地方摆?”

虽然毒性不大,安全起见,她还是将花种在了司融的花园里。以他植物学家般对花花草草的熟知,司融想必也不会忘记这一点。

“不。”司融转过头来,斜睨她一眼,用眼神表示拒绝。

陈之椒在心里叹息:不识好人心。

她悻悻摸了摸鼻子,甚至怀疑商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里往花种里下毒了,不然她实在想不懂,这么一朵平平无奇花究竟有什么巨大的魅力。

司融从她旁边路过,掀起一股香喷喷的气流。卧室里漂浮着极淡的鸢尾信息素,陈之椒迷迷糊糊地想:

鸢尾花也是有毒的。

也许司融免疫了这种轻微毒素,就像蜜蜂不会用尾针里藏的毒把自己放倒。

瘫倒的陈之椒十分放松,只有视线随着司融的脚步走动。分明也不是很累,但人懒起来就是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陈之椒很不明白,司融怎么连硬椅子冷板凳都能将就坐下去,反而对柔软可爱的大沙发熟视无睹。

她诚心诚意想要想他分享沙发的快乐,伸手勾住司融的衣摆,往后轻轻一扯。

“别忙活了,来坐一会嘛。”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水晶灯在头顶闪着细碎的光。司融倒进沙发里的时候,表情还有点懵。

他举起一只手臂,防止剪刀落下,被陈之椒三下五除二轻巧卸去剪刀,随意搁在一旁的小几上。

肩膀抵着肩膀,一只宽敞的单人沙发骤然空间逼仄,俩人的胳膊也顺理成章地叠在一起。

又往沙发里陷了几分,陈之椒道:“这么躺着是不是很舒服?”

司融道:“你做什么?”

陈之椒咕咕哝哝地说了句什么话,他没有听清楚。

灰烬般绵长的气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侵占了司融的感官。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探头探脑地裹上来,他眼尾湿热,眼中的世界逐渐蒙了层薄薄的水雾。

陈之椒起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只当是司融的脾气愈发好了,对她的容忍度再上一个台阶。

直到手指不经意间拂过司融颈间,她被冰冷的金属触感冻了一下。

不是装饰。

这比装饰性链条和项圈更硬。陈之椒下意识用手指描摹那冰冷项圈的形状,低头对上一双含着泪的眼。

刹那间,她惊讶极了,当即松了手,嫌疑犯自投罗网般将手臂高高举起,赌咒道:“我发誓,我没想欺负你——对不起司融,我不是故意的。”

司融拍了她一下。

“起开点,你压到我头发了。”

定睛一看,他的卷发果然被她不经意之中用肩膀压住,司融皱着眉,露出些许吃痛的表情。

司融没有生气,这让陈之椒心下一松。

她乖顺地往边上挪了挪。司融撑着沙发坐起身,整个人仿佛要陷进云团一般柔软的布料里,有种使不上劲儿的错觉。

这种感觉对司融来说不算美妙。他始终不明白陈之椒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情有独钟。

挪蹭间,他的高领衬衣松开了一颗扣子,也让陈之椒看见了那冰冷颈圈的真容。

这似乎是——信息素抑制环。

陈之椒从脑海中翻找出这个对她而言有些陌生的名词。她只在超市货架和广告牌上见过这种东西,仅存的常识让她没有问出例如“这是什么”之类听起来无比愚蠢的话。

她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好像没有闻到你的味道。”

信息素抑制环把他的气息盖住,一点儿也没泄露出来。

房中,若有若无的鸢尾花信息素已经浅淡到几近于无。这间司融待了太久的屋子,仿佛浸透了他身上的气息,留下了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