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真的害怕。听说四桥现在还有尸体没有打捞到。你要去就自己去吧。”张泽害怕。
别说他们害怕,就连要经过四桥来学校上班的老师都害怕。万一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激进分子,那就完了。
姜其柯心一横:“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文桦看着他,欲言又止。
当天晚上八点多,姜其柯在只有他们六个人的群聊里发来了现场返图。
四桥上的人确实很多。有不少同性情侣挤在上面,有人在散步,有人手里拿着贴有标语的横幅。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到了晚上八点半,已经开始下雪。
岑道州点开姜其柯的照片,发现姜其柯一个人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站在镜头里。那是谁给姜其柯拍照的?
他点开姜其柯的头像,私聊他:【你一个人去的?】
姜其柯过了会儿才回复,似乎在忙:【和文桦一起来的。】
岑道州:【他不是说不去吗?怎么又跟你过去了?】
姜其柯:【他看我一个人过来,不放心呗。这里还挺安全的,还有彩灯,已经有警方管控了这里,还没有人敢闹事。】
岑道州:【那多无聊,不就跟逛街没什么区别了。】
姜其柯:【有人在喊口号,还有人在发宣传单和彩虹旗,还有组织在发避.孕.套哈哈哈哈,挺热闹的,要不你带着你哥过来看看?】
岑道州是想要去的,却也有点害怕。他姑姑是当地的新闻记者,那天四桥的新闻恰好是她在跑。姑姑报导完四桥的新闻后,就生了一场大病,今天还在医院里。
妈妈说,姑姑是被吓到了。
“妈咪?”岑道州在卧室里给姜其柯发消息,妈妈就进来了,“你还没有睡觉吗?”
岑妈妈心疼地看着他:“你姑姑跟我说,你昨天和她讲,你想要去四桥那边看看。”
岑道州低着头,他确实是想要去看,却也知道家里人不可能让他去。
“如果你想要去,我让你喻叔叔开车带你过去。你爸身边还有两个保镖,等一下我让你把把他们叫来家里,把你送过去。”岑妈妈说。
岑道州诧异地看着她:“妈咪,你为什么会同意我去?我同学的家里人大多数都是反对派,我想你和爸爸或许也是,我不敢和你们说,我赞成同性婚姻合法化。”
“我说过,妈妈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你爸爸也是。不管别人反对或者支持,你能够做出你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就是最好的。爸爸和妈妈只会害怕你因此受到伤害,其他的,爸爸妈妈都不怕,也都不在乎。”岑妈妈说。
岑道州眼眶渐渐湿润,他试着张了张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要去看一看,我想要知道,走这条路,会有多苦。不管多苦多难,我都要走下去。”
岑妈妈没有问他原因,但岑妈妈已经猜到了。
晚上九点,岑道州换了厚实一点的羽绒服,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被保镖和喻爸爸接走。他进车里,发现喻挽桑也在。喻挽桑穿的衣服和他的差不多,都是深色系,帽子和口罩把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哥哥,你也要出去吗?”岑道州问。
喻挽桑点点头:“晚上闲得无聊,出去逛逛。”
喻爸爸轻笑,也不戳破孩子的谎话。他晚上快到九点,接到岑先生的电话。岑先生说小少爷晚上想要去四桥那边看看,让他开车带小少爷过去。小少爷的安全问题肯定是在第一位,喻爸爸当场就不同意。
他说四桥那边太危险了,就算现在管控住了,万一有不怀好意的人记住了岑道州的长相,事后再来报复呢?
岑先生说给岑道州配了两个特警部队里退休下来的专业保镖,他才稍微安心一点。
他刚打算出门,就被在楼梯上偷听的儿子给听见了。自己平常那个只对学习感兴趣的儿子,居然早就穿好了衣服,让自己把他捎上,还说小少爷一个人过去逛,会很孤单。
难道他和保镖都是死的?不算人?
喻爸爸想拆穿自己儿子的瞎话,却又舍不得。
车开到四桥,已经快到十点钟了。四桥上却还有许多人。路灯笼罩着坚守岗位的特警部队,还有在四桥上度过圣诞节的同性或异性情侣们。烟花在桥畔被点燃,一簇一簇的烟花,照亮江边的这座城市。
岑道州下了车,走在喻挽桑旁边。姜其柯从人群中走过来,文桦跟在他后面。
“你不是说你不来吗?”姜其柯朝着他俩挤眉弄眼,“挺好玩儿的是不是?我还买了一桶爆米花,桥那边还有卖棉花糖、烤红薯、糖葫芦和炒栗子的,还有卖热狗的,你们要是饿了冷了,就去买点儿吃。”
他们一直在这里逛,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烟花没有了。有人在喊口号,有人在发传单,大家一起唱圣诞歌。有个大叔带着一沓彩虹贴纸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买来贴在脸上或者衣服上。
姜其柯买了好几张,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张。
岑道州试着叫了一下喻挽桑,喻挽桑回过头。雪挂在岑道州的发梢上,覆盖上一层小小的长长的白色细线似的东西,就好像某种白色菌类的细长肢体,仿佛很柔软一般。
“哥哥,你能给我贴在脸上吗?”岑道州摘下口罩,把侧脸送过去。
喻挽桑拿着贴纸,小心地撕开,贴在了岑道州的侧脸上:“你戴着口罩,贴纸贴在脸上,别人也看不见,贴了也没用,还不如贴在口罩上。还能表明你的立场。”
岑道州把口罩扯上去,把几乎整张脸都遮住了,他的声音透着愉悦:“谁说别人看不见。我贴在脸上,哥哥你帮我贴的时候不就看见了吗?回家的车上,你也能看得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