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珍和沈芙小心翼翼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
清雅的茶香弥漫唇齿,二人愣了一下,不一会就喝了一杯。
沈芙感受着手心青瓷茶杯的细腻,细细品着茶水的香气,再一次环顾琳琅宝器俱全的暖阁,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嫉妒。
原来这就是皇宫,就连一杯小小的茶水,都是她从未尝过的滋味。她曾听说宫廷御用的茶叶千金一两,如今一品,名副其实。
沈苓没注意到这些,她今日叫二人来,也是为了解惑。
她问道:“我记得我十岁那年发了场高烧,母亲长姐可记得?”
那场高烧,让她忘了许多事,也是从那以后,兄长和长姐似乎对她变了态度。
听到沈苓的问题,姚素珍脸色大变,沈芙还算镇定,却也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见状,沈苓便知道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她垂下眼睫,再抬起时已经掩下情绪,平和问道:“深宫寂寞,有孕后,总喜欢回忆些儿时的趣事,其他都多少有些印象,唯独那段时日,竟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们记得吗?说给我听吧。”
这是要求,并不是征求意见。
姚素珍内心挣扎,怕这事说出来让小女儿动了胎气,影响到皇嗣,进而影响到老爷的官位,于是面色纠结,不肯开口。
沈芙沉默了一会,却忽然开口了,姚素珍想阻止,却被打断了。
“娘,妹妹如今已是贵妃,能知道这事了。”
闻言,姚素珍便不阻拦了。她觉得也是,能爬上贵妃之位,还让他们全家摆脱谢氏归宗的人,怎会因为这点事动胎气?
沈芙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那年冬日,你玩水掉下湖,被救起来后便高烧不退。”
沈苓点头,这些她记得。
“没错,我记得我昏迷了将近十日。”
沈芙却摇了摇头:“不,其实你只昏迷了两天。”
沈苓皱了皱眉,面色平静的示意对方继续说。
沈芙抿了抿唇,继续道:“第三日你就醒了,只是性情大变,变得格外……凶残。”
对一个十岁小女孩用凶残这个词,着实有些奇怪。
一旁的雪柳听不下去,呛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时候我可是日日陪着娘娘,娘娘分明就昏迷了十天。”
沈芙皱眉看向雪柳,想要训斥,又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小侍女,而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于是忍着脾气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你的记忆出了问题。”
雪柳狐疑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哪里来的招摇撞骗的神棍。
沈苓示意雪柳稍安勿躁,让沈芙说完后面的话。
沈芙捏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你醒来后…险些打死奶娘,还差点戳瞎了父亲的眼睛。”
“鱼塘里的鱼,被你用药全部毒死,后来你甚至想往水井里下毒。”
“若不是仆从恰巧经过,我们全家…都会被毒死。”
说完后,沈芙如释重负,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抬眼直视自己的妹妹,认真道:“与其说我和大哥那时候讨厌你,不如说是害怕。”
沈苓审视着二人的神色,想从她们脸上看出心虚之色,却大失所望。
她了解她们,这事
是真的。
可若是她做的,为何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忽然想到郑佩竹的事,难不成…也是借尸还魂,只不过那个借她躯壳的人,在她回来后,又消失了?
“照你所说,我性情大变,变得十分凶残。”
“这种情况下,母亲和父亲是否请过道长或者僧人上门?”
姚素珍点头道:“找了,都说你被厉鬼上身。做了法事后,那道长交代我们一定不能再与你亲近,一定要将你留到十七岁再出嫁。”
沈苓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事冥冥之中和郑佩竹脱不开干系。
她思索了一会,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三人又说了会子话,沈苓便以身子疲乏为由,让宫人将她们送了出去。
她扶着肚子起身,在暖阁内踱步,看着窗外树枝上雪的被风扑簌簌抖落,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良久,她坐回罗汉榻上,对雪柳道:“唤禾穗来,我有事问她。”
禾穗是巫族,应该知道些怪力乱神方面的事。
一刻后,禾穗撑伞而来。
她站在廊檐下,将伞合起来立在门口,把肩膀上的雪花扫落,推门进了暖阁。
“阿婵姐姐。”
沈苓示意她坐下,三言两语把这事说了,问道:“你可听过类似的事?”
禾穗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就在沈苓有些失望时,她笑眯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年初你说想见云台城巫族的人,我磨了好久,他们终于同意了。”
“信上是一道谜题,他们说若你能解开,便在两年内任你差使,不然拒绝见面。”
“他们说不定会对此有些了解。”
沈苓挑眉,将信封拆开,拿出信来一目十行看了。
看完后,她沉默了。
这信上的谜题,分明就是云台城城主留的那句话——“西湖莲华,迢迢星河。断桥残雨,伞下春瑟。”
这巫族可真够精明,明摆着是想借她的手找城主。
第140章 金锁朱檐困晓星三合一
沈苓将信丢进炭盆里烧了。
她忖度了片刻,对这谜题还是没什么头绪,唯独能猜到的,是城主禾灵模仿白蛇报恩去了。
而禾灵应该就是三年前的暮春的夜晚,于一个下雨天在西湖断桥,与她的恩人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