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心中冷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作温婉柔顺:“天师谬赞。”
那天师又找了几句话问,皆是些好回答的。
司马佑一开始还偶尔插几句话,揽着她的肩膀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没过一盏茶,他就打起了呵欠,最后直接身子一歪,侧倒在地上睡着了。
谢苓看着熟睡的司马佑,眯眼看向天师,似笑非笑道:“天师叫本宫来,究竟所为何事?”
那天师站起身,拂尘一甩,恭恭敬敬给谢苓行了个礼,答道:“请娘娘随老道来。”
谢苓站起身,睨着他道:“为何要跟你走?”
“天师总得给个理由。”
天师躬身道:“您是否记得去岁在昌平街,您于马车上一本书卷中发现的字条。”
谢苓霎时愣在原地,脸上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何能不记得。
那夜谢珩去云袖楼办事,她在马车上等候,无聊之际翻书看,发现了里头夹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书,她的父亲和谢二爷通敌叛国。
看来今日论道是假,谢珩要找她麻烦才是真。
胸腔里弥漫怒气,谢苓脸色沉冷的瞥了眼冲虚道人,最终冷嗤了声,不耐烦道:“带路。”
冲虚道人微微躬身,掌心向上引路:“娘娘请。”
谢苓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三清像后头,掀开挂画,推开了一道十分隐蔽的槅门。
瞥了眼退到一旁的道士,面无表情挑开帘子,踏入门内。
槅门内的屋子并不大,收拾得却十分精细。地上铺着五福红羊绒毯,两边的壁子上贴着斗方,下边一左一右支着两张金丝楠木高几,一张上头摆着青白釉天球花瓶,里头插着鲜嫩的梨花,另一张上是阴阳五行八卦香炉,正袅袅吐着香风。
右侧的轩窗边上支着一张金丝楠木方桌,两侧是同色圈椅。
谢珩正坐在其中一
张椅子上。
他一身槿紫大织金袖衫,腰间是金镶玉钩带,侧边挂着环佩。乌发束起,金缠丝发冠间簪的是一支素简的玉簪。
矜贵淡漠,气度迫人。
灯火如豆,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微微侧头看她,眸子折着昏黄的灯火,漆黑的瞳仁被映成褐色,疏冷淡漠。
只见他抬起冷白修长的手,朝她招了招:“过来。”
嗓音如冷泉流动,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身后传来槅门被合上的声响,谢苓回头看了眼,抿唇冷着脸站在原地未动。
“谢大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珩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意味不明:“看样子贵妃娘娘,并不在意阖家生死。”
“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谢苓咬了咬牙,心中恼怒不已。
这段时日,她不是没有查父亲和谢二爷通敌叛国的事,并且还给兄长去了信,想着说不定能问道些什么。
谁知云台城那边什么都查不出来,她送给兄长的信也石沉大海。
后妃是没办法随意见外男的,即便是亲兄长也不行。
她只能按捺下,想着三月二十三那天回门省亲,再跟兄长商议。
现在想来,她送给兄长的信,尽数落到了谢珩手中。
她盯着谢珩,冷冷道:“谢大人怕不是忘了,你我同出一门,若我父亲出事,你们主家也逃不掉。”
谢珩目光落在谢苓冰冷疏远的面容上,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阿苓觉得,将你家逐出谢氏,是件很难的事情吗?”
谢苓顿时气结。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她们一家祖上本就同谢氏无亲缘,是谢氏先祖抬举赐姓,才得以荫蔽至今。
现下谢珩身为新任谢氏家主,将一个远在阳夏的旁支逐出家族,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珩招手:“过来。”
谢苓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像是被钉在地毯上,好一会都未动。
谢珩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他一向喜欢猎物自己送上门。
谢苓攥着衣摆,如玉的指节微微泛白。
良久,她松开被攥皱的衣料,朝谢珩走了过去,停在离他一步的地方。
谢珩此人,最是独断专行。
他背后的势力太过庞大,不是现在的她能抗衡的。
她不能正面对抗,只能另想办法解决此事。现在最要紧的,是了解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究竟是什么目的。
谢苓垂眸看着他,软了声线:“堂兄……”
谢珩没吭声,深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子顷刻间变了脸色,嗓音清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倒是能屈能伸。
他轻笑,朝她伸手,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来。”
谢苓抿唇,将手放在他掌心。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拽,将人抱坐在腿上,手绕过她的细软的腰,将人圈在怀中。
雪松香侵袭,臀下的腿温热有力,她如坐针毡。
谢珩搂着她,闻着熟悉的桃花香,多日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听说你为了给司马佑做安神香囊,还落了水。”
谢苓僵硬坐在他怀里,闻言轻轻点了下头。
腰间的手徒然收紧。
她扭头看谢珩,就见对方阴了脸色,漆黑的凤眸微垂。
“你倒是贴心。”
阴阳怪气的。
谢苓没心情跟他在这玩吃醋的把戏,她跳过这个话题,再次问道:“堂兄,我父亲的事……”
谢珩摩挲着她的腰肢,目光落在她长长的睫羽上,意味不明:“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