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骓踏雪在狭小曲折的山路上也奔得飞快,耳边狂风呼啸,雪片顺着她拨开的氅衣拍在脸上,又冰又疼。
山崖上的人似乎是在逗弄他们,不下死手,只是一会放一拨稀疏的箭,但都被谢珩带的士兵挡了回去。
谢苓有些庆幸,还好山里雪积得深,掩盖了这座上的碎石,不然对方若是滚些石头下来,他们不死也残。
不一会,一行三百人,就到了关口。
而那些山匪,似乎也玩腻了。
谢苓透过氅衣缝隙,看到黑夜白雪的狭长关口外,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灯火。像是野兽橙黄的眼,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暴虐杀意。
那些人皆提着刀,五大三粗,面目狰狞,凶相毕露。
土匪停马在关口外,和他们的队伍隔着一道距离,粗犷的声音传来,回音在关口内响起。
“里面的人听着,将你们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女人也要留下,不然爷爷们现在就将你们剁
成肉泥!”
谢珩不顾副官阻拦,打马到最前头,声音像淬了冰,冷漠异常:“想要什么自己过来拿。”
“你们该不会…不敢吧?”
谢珩身后的谷梁气得要死,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只能手握长枪,在谢珩身边护卫,生怕对方对这乌泱泱的土匪一刀削了脑袋。
土匪们被谢珩的话激怒,有喽啰在后头大声叫嚣。
“放你娘的屁,你个小白脸说什么话,见你们头子出来!”
“你们头子该不会是缩头乌龟吧,躲在这么个娘娘腔后头。”
“……”
骂得粗俗不堪。
谢苓只听得谢珩轻笑了一声,含着满满的蔑视不屑。
那些人又骂了几句,土匪头子才制止了身后的小弟,粗声粗气下最后通牒:“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值钱的东西和女人留下,爷爷们就放你们离开。”
“大冷天的,我可不想杀人见血。”
谢珩冷嗤一声,说道:“胆小如鼠,废话连篇。”
“你便是如此带领身后这群小弟的?”
土匪头子当了十几年的土匪,第一次被如此挑衅。
以往他仗着地形,那些路人见他无不屁滚尿流,里头也不乏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
他千刀鬼的名声,大靖谁人不知?
眼前这小白脸,真是给脸不要脸,太猖狂了。
越想越气,暗暗决定马上就把这小白脸剁碎了喂狗。
他抬手一挥,呵道:“兄弟们,给老子上!”
第63章 彻骨冬霜切玉剑她救了我
夜幕尽头,有山、有雪、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唯独没有月亮,寒风夹杂着刀剑破空的声音,肆虐着冲进关口。
谢苓窝在谢珩怀里,透过大氅,看到数百山匪骑马逼近,不过眨眼双方就交上手。
她心脏咚咚咚地跳,仿佛有一只手在挤压狠攥,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珩提着剑,稳稳坐在马背上,雪色照亮了锋利的剑身,她清楚看到那把宝剑不一会就沾满了红白色的血肉。
他脑后的马尾甩过凌厉的弧度,手中的剑又快又狠。
谢苓几欲作呕,用力抓住谢珩的衣摆,余光瞥见谷梁老将军长枪一刺,膘肥体壮的山匪就被挑下马去,滚在雪地里痛苦惨叫。
他护在谢珩周围,长枪横扫便掀翻数人。
可山匪人数众多,死了一茬又一茬,白雪被鲜血染成猩红色,却还前仆后继,越挫越勇,显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谢珩一马当先杀在前头,跟山匪头子交上了手。
这山匪不仅是练家子,似乎还是行伍出身,一招一式颇有门道,十分难缠。打斗间还不忘指挥周围的小弟变换队形。
乌骓踏雪带着谢珩和她在敌人间穿梭,谢苓几乎能感觉到马蹄扬起地上的雪,狠狠溅在她脸上,模糊了本就不太清晰的视线
鼻腔里血腥味越来越重,重到她几乎有种自己的头埋在血水里的感觉。
她分不清是谢珩的刀伤崩裂,还是死的人太多。
周围的拼杀声不绝于耳,就当谢苓以为谢珩要战到底的时候,他忽然扬声道:“后撤!”
一旁的谷梁老将军小声怒骂:“明明能打,为何要撤?!”
谢珩却随手砍杀了偷袭的山匪,调转马头就往黑蒙蒙的关口里撤。
谷梁老将军想指挥士兵继续奋战,却发现这百名士兵都边杀边退,根本不听他的。
他顿时暴怒,心说一切都要被这乳臭未干的混小子毁了,却也不敢单枪匹马对上还有数百人的土匪,只好挑杀了眼前围攻他的人,纵马追去。
山匪见谢珩一行人开始撤退,以为他们怕了,哈哈嘲笑起来:“死小白脸,就这么点本事?”
“现在知道怕了?想跑?没门!”
“兄弟们,给老子追!谁取了他项上人头,赏金百两,女人随便玩!”
山匪士气大振,甩刀吆喝着骑马猛追。
谢珩驭马奇快,谢苓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大响,她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骑到关口宽阔地带时,山匪已经被甩出百丈远。
谢珩“吁”一声停下马,山匪转眼间就拉近了一半距离。
谢苓心跳得更快了,仿佛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她真的很怕死。
攥紧谢珩的衣襟,她咬着唇,心想若谢珩真失手了,她就立马拿对方当挡箭牌,先活着再说。
也别怪她心狠,她本就不是好人,更何况他们还是互相利用。
箭声“咻咻”响起,谢珩挥剑阻挡,碰撞在一起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就当山匪越靠越近,只有几百步不到时,谢珩忽然看向一旁的山崖,从衣襟里拽出个惨白色的哨子,放在唇边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