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这回是真震惊了。
她“啊”了一声,半天都没从兰璧的话里回过神来。
所以说,什么清冷高洁,什么禁欲修道,都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冷静一下,杯沿都放在唇边了,才惊觉里头早都没了茶水。
只好搁下茶杯,斟酌了好一会,才道:“这事……先生希望苓娘如何帮你?”
或许是隐藏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她慢慢放松了下来,伸手握住了谢苓的手,祈求道:“不需要你做其余事,你只需要帮我确定我与长公主是否真是亲母女。”
“我怕背后之人坑害我。”
“至于相认,那倒不是大事,起码比告发我豢养男宠来的好。”
谢苓倒是也理解。
若是真母女,相认又何妨?但豢养男宠一事性质可不太一样。
一来大靖律令规定,境内任何女子都不可豢养男宠。
公主也不行。
若有犯者,按照人数,轻则杖刑二十,重则斩首示众。
二来是外头的风言风语,有时候也能吃人。
谢苓一直对这则律令表示不认可。凭什么有些男人三妻四妾,而女子花钱养个男宠都是犯罪。
可她不敢说。
这世道就是如此。
女子要守洁,要自爱,要三从四德,要好好贯彻女诫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兰璧的性子……真是令她意外。
她不免想到了秦璇,那个张扬明媚的女郎。
二人不愧是同母异父的姊妹,哪怕表面看着不同,实际上也都是不拘一格的性子。
只是兰璧为何能断定自己可以帮她呢?
俄而,她问出了口:“先生,苓娘只是谢家的旁支女,身份低微,在建康城里也不认识什么厉害人物,更没什么通天手段。”
“你跟长公主是否是亲母女,我无法查实。”
兰璧握着谢苓的手不送,她连声道:“我知道的,但你跟谢珩关系不一般,对不对?”
“不然他也不会让你来做我的学生。”
谢苓轻轻拂开兰璧的手,语气冷了几分:“先生,你如何觉得堂兄与我不一般?”
“堂兄他只是堂兄,我并不能指使他做事。”
兰璧尖尖的下巴低了下去,清丽的脸上浮现出失望。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来谢府前,她不是没考虑过找其他人,毕竟这些年她才女名声在外,与她私交甚好的夫人不在少数。
可这些人,她翻来覆去的想,都觉得不可信。
无他,这些夫人们的娘家、夫家,都牵扯甚广,她不敢笃定这些人会不会因为此事利用自己。
而谢苓不一样,她救过自己一次,性子良善。
更重要的事,谢珩待她极好。
若让谢苓去求谢珩帮忙,比她自己去求要好得多——直接找谢珩,恐怕要付出的代价,就没那么简单了。
可谢苓竟然不愿意帮她。
兰璧不甘心,她再次开口祈求道:“苓娘,就当我求你了,你去试一试也好,谢珩若不帮忙,那便罢了。”
谢苓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无奈。
她点头道:“先生都言至于此,我若不帮,那便是我的不是。”
“只是堂兄能否帮你我也不知,先生要做好准备才是。”
兰璧顿时眉头一松,喜笑颜开,真心实意感激道:“我就知道苓娘你心肠最好。”
谢苓却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看着兰璧,语气意味不明:“只是我帮先生忙,先生又要用什么来换呢?”
兰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提要求。
她心里闪过一丝不悦,但面上却笑得好看。
“应该的,苓娘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说完,她便有些紧张,怕谢苓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来。
好在谢苓只说了句:“若改日真与长公主相认,还望先生能在长公主面前提我几句。”
兰璧松了口气,她随便一想,明白过来谢苓这是想攀附权贵,为自己某个好前程、好姻缘。
倒也正常。
毕竟谢苓快十七了,克死了前未婚夫不说,至今都还未与其他人家定下亲事。
她有心想劝谢苓想开点,大不了过几年开府另过,买几个美男子玩玩就好。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怕吓着谢苓。
*
谢苓和兰璧二人又说了会子话,兰璧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忽然停在廊檐下,目光落在谢苓漂亮的面容上,语气复杂:“你听说了吗,林华仪疯了。”
谢苓有所耳闻,她点了点头。
只听兰璧继续说道:“我听一位知情者说,她是被人下了半个多月的慢性毒药,因此变得易暴易怒,最后又受了林家倒台的噩耗,便直接疯了。”
谢苓不明白兰璧说这些是做什么,她只好感慨了句:“也怪可怜的。”
兰璧深深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最后只朝她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谢苓觉得兰璧话里有话,可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想告诉她,下毒的人她也认识?
谢苓摇了摇头,觉得林华仪既然已疯,又因虐杀奴仆的罪名关押在大牢,也就没什么可探究的了。
现在要好好考虑的,是如何让谢珩出手帮忙。
这件事对她而言百利无一害,但谢珩能不能帮她,很难说。
毕竟背后之人的目的不简单,若行差踏错一步,很可能酿成难以挽回的祸端。
谢苓叹了口气,让雪柳去煮了壶菊花茶。
最近事太多了,她火气有点旺,需要冷静冷静,理清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