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一声响,不光她惊叫了一声,额头顷刻红了肿了,小毒物两指都震疼了!
她双手捂着额,双眸瞪得圆滚滚的,既痛且惊地望着身下人。
那竹笛还好好的别在他腰上,小毒物吹了吹发麻的两指先是夸张地嗤笑一声:“说你一句就要死要活了?”继而冷笑着,“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说还不能说了?还想教我做事?既然要做我的奴就好好做,你以前的那套假仁假义给我收起来,我有我的规矩,爷的规矩就是‘百无禁忌’!听清楚了没?再有下次,自己了结!”
江铃儿听得一愣一愣的,捂着额就像土拨鼠一样愣愣点头:“……哦。”
小毒物瞪她,怒道:“还不快扶我起来!”
江铃儿连忙从他身上爬起,又将他扶起靠在树桩上,惊觉他身上犹如寒冰一般,只怕因着一整夜的连轴转,那日阵法反噬的伤已然波及全身,四肢更是僵硬无力,难怪又被她轻而易举推倒,她忙道:“不如……”
小毒物凉凉瞥了眼她衣衫半掩的胸前,冷冷打断她:“就你那二两肉省省吧,大婶,你以为村口买白菜呢,随便捡个人都能双/修啊?”
江铃儿:“……”
江铃儿低头看了眼自己,她……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她到底没敢问,只干巴巴道:“那怎么办啊……”
小毒物脸色很臭很差,依着他的情况必须静养不能再奔波了,然而现在恰恰是最不能停下的时候,天底下要杀他的人很多,地清绝对是其中最难缠的一个,尤其他还毁了他的眼,他掘地三尺也会寻来。他原想着用钱财收买当地人,伪装成当地农民掩人耳目最好,然而全身上下连个子儿都没有……
江铃儿见他臭着脸半天不说话,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不过自知做错了事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陪着他沉默,只见小毒物耳朵忽的一动,指了指前头不远处,芦苇遮挡的地方:
“那有动静,去看看。”
江铃儿哪里还敢迟疑,当下扭头就走,才不过走了一步又被他叫住了:
“急什么,衣服穿上。”
江铃儿脚不点地头也不回,闻言只是摆了摆手,随意把右肩上的衣服一扒拉就完了。
小毒物眼瞅着还露着一小片白皮呢,他眉头一蹙,一口气梗在心口,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偏过头,轻嗤了声:
“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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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丛茂密的芦苇旁,却是一群稚子围着一老妇手里拿着石子丢她,嘴上嬉笑着:
“盲婆子!疯婆娘!见谁都认自家娃!都多少年啦,羞不羞哇!”
然而被稚子们包围如困兽的老妇一点儿都没听出那话语里的奚落,仍是逢人便拉住,细细的问:
“大郎……大郎是你吗?啊,我忘了,大郎不是小孩了。”
“你见着我家大郎了吗?六年啦,整整六年啦,我家大郎也已十八啦是个大小伙啦,他脸上有道小时候磕的疤,如果你们见到了一定要告诉他,娘在家里等着他,等好久了……”
然而被她抓住的稚子只是尖叫,更加疯狂的踢她、踹她:
“谁是你家大郎?你家大郎早死了!死了!松开我!再不松开我要告诉我娘了!”
老妇只有哭,一遍一遍低声哭着:“大郎……大郎没死,你胡说,我家大郎只是出门跟道长去寻仙山,他没死……”
江铃儿注意到她双目无神、没有焦点,好像是,瞎了。
她原以为是地清或是客栈那些人寻了来,见不是松了口气,当即便要回身去小毒物身边,她正要转头呢忽然肩上搭上一只如羊脂玉般修长的手。
小毒物先是懒洋洋训了声这些顽劣稚子:“干嘛呢你们,懂不懂尊老?”
然后冲着那被稚子们包围的老妇极殷切的唤了声:“娘,我回来了!”
见江铃儿像见鬼一样的看着他,他秀致的双眉微微一拧,搭在她肩上的手不着声色的拉上她微微敞开的衣领,继而狠狠揉了揉她的发,大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朝那老妇的方向一摁,恶声恶气道:
“愣着干什么?丑妇也要见公婆,乖,叫娘。”
第19章 小毒物不光心毒,心眼还小得很……
江铃儿盯着那面容枯槁的盲妇,那真是随处可见的村野农妇的模样,不过眼前农妇看上去要更……凄凉一些。
不仅是因为她双目失明、被人捉弄,更因为她明明面容还是四十许的模样却生了满头霜发……可即便如此,江铃儿茫然盯着那盲妇,简简单单一个“娘”字在舌尖滚了又滚,就是滚不出来。
不单是因为这人素未谋面,真真是路上捡来的便宜“娘”。更因为江铃儿一生下来,她娘就因为生下她难产而死,她连一面都没见过,连江老镖头也甚少提及她娘。
“娘”这一字对她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实在喊不出口。就这么傻傻站在原地,傻傻望着她。
“没用的东西,叫人都不会。你说说,你还会什么?”
耳边传来一道低低的叫骂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有些痒,不过幸好热气拂过耳畔便消散了,连同搭在她肩上的手。
许是因为身负重伤,小毒物步子迈得闲散又拖沓,不过不妨碍一身与生俱来的冷沉又邪肆的气场,对付这些小毛孩绰绰有余。
他走到那揪着盲妇乱发的孩童前,逆着光,颀长的身影就像一座山似的沉沉罩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盯着他,只一眼,这孩子就白了脸:
“小孩儿,听不懂人话呢?没见我娘疼着么?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