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说什么老七子、新七子,单论凌霄派独步武林的“落英迷踪”剑阵,有听说过的,入阵者不死也得扒层皮。
而他居然能全须全尾回来,明明那些个凌霄弟子看他的眼神个个都恨不得扒了
他的皮似的……
小毒物看着江铃儿与他并行的清丽而英气的侧脸,莫名的,想起了那个端坐在茶肆角落的青年。
虽然因着斗笠的遮挡只看到了半张脸,先前嫉恨上头,只觉得人面目全非恨不得千刀万剐才好,现在大脑一冷静下来,终于知晓那丝没来由的敌意和怪异感缘由为何。
不光是因为嫉恨晨早那一幕,更因为……
比今日更早之前,他见过他。
甚至比今日被新凌霄七子围困更加凶险百分……那次才是真正的死里逃生。
三年前。他第一次闯入凌霄派境地盗取凌霄花。凭着伪装、凭着年纪尚小的遮掩、凭着大把大把不要钱似的粉末毒药一路直逼凌霄派腹地,连凌霄派的掌教真人无崖子也被他的纯良表象骗了过去,他一夜药倒了凌霄派上下,进出凌霄派犹如入无人之境。
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即便被药倒了,即便喝得酩酊大醉,只单手震出一个酒瓶就能克住他!
如果不是当初挟持一小童子来牵制住他,否则还摆脱不掉……
哦,想来他前几日打伤的名叫“孟小川”的童子就是三年前的道童……
小毒物眯了眯眼,因着因缘际会不由得笑了,合着兜兜转转都是熟人。
那个端坐在茶肆角落的青年正是三年前差点将他捉拿下的年轻道人。
原来……是他。
居然是他。
凌霄派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史上最年轻的带教真人,逍遥子真人,裴玄。
曾经的,凌霄七子的灵魂人物。
小毒物幽幽想着,忽地,嫌弃地扯唇一笑:“现在怎么成了个孬种?”
“你骂谁孬种!”
当即耳边炸响一道熟悉的怒吼,一条湿帕子兜头砸在小毒物脑门上!
小毒物:“……”
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回了客栈。
小毒物顿了下,将湿帕子取下,莫名有些心虚,斟酌着开口道:“我不是说……”
江铃儿瞪着他,抢先道:“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乱剑戳成马蜂窝了知道吗!”
小毒物:“……”
他知道的。
“说!”江铃儿大刀阔马一般坐在榻上,大有今夜不问出个好歹决不罢休的架势,质问他,“好端端的,你怎么惹了凌霄派的人?你不要命了啊!”
江铃儿是真的有些生气,若她……若她今日晚出现一步会怎么样?她都不敢细想。
只要一想到小毒物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也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就觉得……觉得要呼吸不过来了,难过的快死了……要深呼吸一口才能将鼻腔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
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越是难过便越是生气,本就晶亮的杏眸因愤怒好似燃起了两簇篝火,更加明亮的叫人不敢直视,怕被灼伤。
小毒物简要的将三年前被老毒物所迫偷盗凌霄派的事告之江铃儿,他没有撒谎,只不过是……省去了三年后又去偷盗凌霄花一事,还有曾与裴玄见过的事。
“原来是因为旧恨……”江铃儿喃喃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理所当然就为小毒物开脱,“三年前你不过十五,怎么摆脱得了老毒物的控制!都怪老毒物才是!”
小毒物听着心上受用,一整天的憋闷这才略略舒缓了点。不过他心思多又心眼小,当即发现不对反问她:
“你又从何得知他们是凌霄派的人?”随即眯起眼,漂亮的浓黑的双眸隐有红雾浮动,“是那个男人告诉你的吗?”
江铃儿闻言愣了下:“哪个男人?”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说他啊。”
说不出的熟稔的语气,仿佛认识多年的好友,甚至连名字不消说便知道是他。
小毒物一梗,当即气得眼都红了,攥在手心的湿帕子被他丢在地上,好像被丢在地上的是他的一颗心。他就像只受伤的小兽愤怒地质问着她:
“我明明告诉过你青石镇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要与他们保持距离……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江铃儿没想到小毒物反应这么大,当下愣住了,喃喃着:“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你……你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小毒物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胸腔有蛊虫在噬咬,连带着血腥气一股一股往咽喉弥漫,连带着双眸如充了血般通红通红的,盯着江铃儿,一字一句,“你背着我偷人了?!”
江铃儿这下是真愣住了:“偷人?偷谁?”
“啊,你说是我偷裴玄?不是……“江铃儿颇冤枉,“我偷他干什么!”
江铃儿表情诚恳又无辜实在不像说谎,可不怪小毒物不信她,这说起来又事关乎另外一件事——
怪不得旁人,怪就怪江铃儿这人,风评忒差!
早在小毒物和江铃儿还未认识前,早在江铃儿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天下第一镖少镖主,而彼时小毒物恰巧混迹到金陵城,就有所有耳闻这位天下第一镖少镖主不少风流韵事。
强抢民男还算轻的,听说那位丰神俊逸的日月堡少堡主就是江家大小姐江铃儿强扭来的瓜。
这些个市井街头的烂俗的风流轶事小毒物从来只当耳旁风,又与江铃儿相处了这许久早就忘了,没成想晨早那一幕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连同江铃儿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不知在捣鼓什么,他在搜集凌霄花,在做苦力,在忙着躲避老毒物的追踪和威胁,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