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物盯着眼前这只操劳的手眸光震颤,忽而那手动了。
江铃儿两手捧起他的面庞与自己更近地额间相抵,彼此瞳孔中映着对方的身影。江铃儿极认真的看着他,脸颊微红,小毒物也怔怔地盯着咫尺前的杏眸,听见她有商有量的,用彼此才能听见的亲昵语气对他说:
“我……也要道歉。我虚长你六岁,却是个不成熟的大人。把近日为了寻那个破神仙屡屡碰壁的火撒在了你身上……你原谅我好不好?”
小毒物呼吸一滞,怔怔盯着她,似要迷失在眼前这双澄澈的杏眸里。本被冻得僵硬的心脏,开始飞快跳动。
“我知道小偷小摸是你以前不得已的生活习惯,慢慢来,就像我以前也习惯大手大脚花钱大鱼大肉吃饭……我们一起改。”
小毒物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低低说了一个字:
“……好。”
江铃儿闻言一顿,终于笑了,笑意如波澜扩散,眸光晶亮,昏暗的一室似乎也因为她的笑亮堂了起来。
江铃儿捧着他面庞的双手狠狠搓了一把他的脸,补了一句:
“还有,我不会放弃报仇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弃报仇。”关于这点江铃儿不欲多说,因为该说的她都已在老镖头坟前,对老镖头说过了。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之前说的‘太心急了’……是什么意思?”
小毒物闻言顿住,方才有了血色的薄唇又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他是太心急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居然是因为老东西身边的一条狗方寸大乱。
他居然因为一条狗草木皆兵,还想着带江铃儿逃到天涯海角……可笑。
小毒物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熟悉的带着三分讥嘲的俊容上。
笑他自己。
水雾氤氨,模糊了他的面容。
小毒物迟迟没有回答,江铃儿也并不在意,因为自己忙前忙后也流了一身汗,见小毒物周身终于暖了起来,也彻底松了口气。一身黏腻也终归不舒服,虽然没有足够的水能够沐浴,可是烧一盆水来擦身也是可以的。
江铃儿起身,抻了抻腰:“你可以动了吧?剩下的你自己来吧,别泡太久,我再去烧盆水……”
“一起吧。”
江铃儿一顿,懒腰才抻一半:“……什么?”
只听见身后哗啦一大声水响,继而一具湿漉漉的滚烫的身体从背后环抱住她。
大手恰好就扣在她,胸脯前。
还往下压了压。
江铃儿眉心一跳,眯了眯眼:“喂……”
回以她的,是压在她胸脯的两手往下握住她的腰一拉一提,将她一同曳进浴桶内!
第57章 他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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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江铃儿不知昨夜几时睡去的,醒来时日光透过窗棱照在脸上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身上清清爽爽的,明显……有人帮她清洗过了。衣物更整整齐齐备好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江铃儿似乎还没有从昨夜的混乱中清醒过来,杏眸眨巴眨巴,睡意残存在她眼底……
“怎么不多睡会儿?”
小毒物将一大捆木柴捆好竖在墙角,从怀中拿出帕子擦拭额上的细汗,侧过身,脊背倚靠在门扉上,不满地看着她。
第一次看到有人劈完柴讲究地用帕子拭汗的。
江铃儿看着墙角满满当当的木柴愣住了,岂止一天的量,往后四五天都不用劈柴了。
“都是你干的?”
小毒物不置可否,兀自走进屋内,不似她一脸困顿,也不像昨夜那般落水小狗似的可怜模样,他现在可谓神采奕奕,眼角眉梢都焕发着逼人的青春的气息。
在盆中净了手
后,一边解开外衣脱去鞋履,一边上榻,温热的指尖抚上江铃儿同样温热后颈,在她颈上一路向上细碎的啄吻,嘴里模糊不清呢喃着:
“再睡会儿吧。”
手臂穿过被褥下的纤腰,微微用力揽着江铃儿又倒进厚实的褥子里,细密的啄吻也从颈线一路蔓延上了脸颊……
被一手推了开去!
小毒物:“……”
江铃儿猛地从床上支起身,正欲掀被下榻,被小毒物抓住了腕子。
“干嘛去?”
小毒物撇嘴一脸不爽,而江铃儿比他更冲更不爽,直接甩开了他的手,瞪着他:
“你干嘛动我柴火?”
他们为了抵食宿费揽下了不少活计,其中劈柴无疑是最累的一项,她抢先一口揽下了,生怕被小毒物这厮抢去似的。
并非她真多爱劈柴,而是北方条件多艰苦,天寒地冻的,别说人烟稀少,连飞鸟都很少见到了,兼又每日起早贪黑去寻那什么破凌霄派和无事小神仙道长的消息,她不能像以往那样晨起去捉麻雀,午时练梅花桩,就只有将所有修行都寄托在每日的劈柴上。
运力于掌,一遍又一遍,不断效仿推演着脑海中老镖头打的一套完完整整的奔雷掌,就这样以掌代斧子,以掌力崩裂这些硬柴!
她甚至在这些柴火上做了标记,头两天不适应还只能拍一手血,而后便好了许多,等到第十天已经能用掌力拍断一截火柴棍了!
她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细数断了多少根柴火,连木头碎屑都不放过,因为这些全是她所有努力具象化表现的结果,所以这里的每一根柴火……都是她的宝贝啊!
这些……这些小毒物都是知道的,而现在,都被他毁了!
江铃儿气得咬牙,忍不住握拳时又僵住了,缓缓张开十指看向自己的手——
白皙、细嫩、光滑,骨肉纤细匀称,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破损,更没有曾经日日寒冬冷水中浸泡出来的冻疮,甚至连指腹和虎口的薄茧……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