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笑得莫名其妙的样子，程欢紧了紧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抿直唇线，暗骂自己应该回头看一眼，那样起码不至于被当场抓包。
是有点犯迷糊，本来没想这样做，反应过来照片已经到手上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矢口否认。
晚霞已经沉了大半下去，整片天际都蒙了一层雾，伴随时不时吹过来的风泛起冷意，连带着程欢的思绪一并搅乱。
陈路闻横在胸前的手拇指扣着单肩包背带，另一只手虚插着兜，颀长的身型往前迈了一步堵在她前面。
面前视线被挡掉大半，为了保持安全距离，程欢不得不向后挪了一步。
一进一退，这个场面犹如当初在天台自己堵他的那样。
视线在空气中对撞，四目相对，陈路闻那双瞳孔深邃的丹凤眼，似乎藏了点看不透的深意，伴随而来的是那只蓦然伸过来的手。
指节擦过耳侧，出于防备，程欢下意识偏头。
她这抗拒躲避的
本能反应…陈路闻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不由地一沉。
本身就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只不过这种情绪没持续太久，思绪回拢，他仗着身高优势长臂一伸如法炮制，轻而易举从光荣榜上“刷”的一下揭掉属于她的照片，双指夹住在她眼前晃动。
“礼尚往来。”干净清透的声音伴随着余晖落下，分外撩人。
“......”料到以为他想揍自己，没料到他是冲着照片去的，程欢看着他手上自己那张红底证件照怔愣，下一秒徒然抬手去抢，“你偷我照片，还我。”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陈路闻故意等她来抢的那一瞬抬高手让她扑空，一下一下逗弄，就是不让她拿到手。
“先说，你拿我照片干嘛。”等面前的人即将跳脚，陈路闻适时开口追问。
“你先还我。”跳了几下够不着，头一回觉得自己矮，过程中还不知不觉还往他的方向挪了小半个身位。
仰着头看他的姿势，心里莫名堵了一道，血液化成怒火直冲脑门，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教养全都喂到肚子里去，气得咬牙切齿。
“说了我就还给你。”
“不要了。”程欢瞪了他一眼轻呵，双手勾住书包带，低下头弯曲膝盖重重朝他小腿踢了一脚，这个举动明显就是拿他在撒气。
程欢踢的那一下，没用多大力，对于陈路闻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趁着她听得进去后，势必要先跟她问个清楚：“为什么生气？”
被问到点上，程欢眯着眼给他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把所有噎在嗓子里的话吞了回去。
说，怎么说？她连自己为什么要生气都不知道。说她这口气生得莫名其妙？说她看见他跟许希宁站在一起就很不爽？
她又拿什么身份说。
不想跟他继续纠缠，程欢直起腰板抬手使劲推开他：“让开，我要回家。”
“你先回答我。”今天陈路闻是铁了心不让她走，她往左他也往左，走两步挡三步拦在面前。
从那次跑操之后，面前这人连路边的狗都能聊两句，偏偏就是不给他好脸色。
“聊聊。”
聊？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说。
“不-聊！”程欢重重呼出一口鼻息大吼，还未平复的情绪随着呼吸止不住地起伏。
已经想不起来多久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但现在就是看见这张脸非常非常生气！
身后是一整排的公告栏，面前陈路闻一直挡着，根本无路可走，她仰着脑袋恶狠狠瞪他。看着他这副毫不知情的表情，内心骂了八百遍死渣男。
“我到底哪里招你了？”——
“你两在这干嘛呢？”话没问完，不合时宜的第三人出现，用着那吊儿郎当的语气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贺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身上穿着白色球衣，篮球夹在臂弯之间，额前鬓角碎发沾了水，一缕一缕地，应该刚打完篮球回来，边走边掀起衣领擦拭脖子淌下来的汗珠。
插科打诨的这一下，程欢趁着陈路闻转头的间隙，灵巧窜到贺周身后，理直气壮地指着对面的人告状：“他欺负人，撕我照片。”
这蹩脚的理由。
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猫科动物，翻脸这么快。刚刚还凶巴巴的小表情，转头收得一干二净，躲在别的男人身后温顺到不像话。
见她对着贺周和自己的态度大相径庭，这亲昵的场面莫名刺眼，脑子里回响起许希宁提的那句“他们在一起了也正常，性格合得来”眼底迸出一道冷意。
贺周勾着脑袋，视线落在第一张榜单顶上只剩下胶水印子的两个空缺轻佻地吹了声响哨，看向陈路闻的眼神充满玩味。
相处了那么久，自家兄弟什么品行还是知道的，这理由一听就假。只不过难得见陈路闻这么幼稚的时候，还...挺乐意看他吃瘪。
“阿闻，你怎么欺负人家小姑娘？”贺周夹着篮球的手轻轻一动，把在手上抛向两米开外的少年帮腔。
“就是，欺负人！”身后的程欢点头附和。
有贺周在，看来今天是聊不成了。
球体擦过衣摆，陈路闻没好气睨了一眼，手一翻将篮球托起背过身从后肩颈扔了回去，默不作声离开。
闹事的不嫌事大，眼见他要走，贺周还想着把他忽悠回来，伸长了脖子大喊：“别走啊，一起打球去。”
前者当然不会理他，只留了个单手插兜渐行渐远的背影。
人没留住，贺周耸肩转移矛头，痞着一张笑脸偏头看向身后的程欢：“人被你气跑了，没人跟我打球，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