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便宜,程欢嘴角不自觉上扬,将房门完全打开缓步走到厨房视察。
陈路闻做事效率奇高,才过几分钟功夫,案板上的番茄已经改了刀,整整齐齐码在一旁。
筷子和陶瓷碗搅拌鸡蛋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他起锅烧油煎鸡蛋的动作行云流水。厨房灶台的高度和他的高度其实一点都不匹配,他站在那要稍微弓下身。
“陈路闻。”程欢双手抱臂靠着门框,毫不吝啬给予一句夸奖,“我有没有说过你好看。” ?
陈路闻不语,生怕她下一句给自己下道难题。
见他没反应,程欢又道:“如果有的话,那我再说一遍,你真好看。”
“......”
被骗了一张床,今天晚上决计不能在听她鬼扯,陈路闻把手洗净擦干,掰过她的肩膀推出去锁上厨房门。
身后的门咚的一下锁上,程欢定在门边也是一阵无语。
这人是不是油盐不进?夸他还不行。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陈路闻反倚门板低眉垂眸,额前稀碎的刘海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表情。
锅里水烧开,咕噜噜地往上冒着泡。
没过一会,陈路闻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出来放在茶几上:“赶紧吃完了去睡觉。”
番茄煮得软烂,颜色已经完全浸到面汤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程欢的错觉,总觉得这碗面,鸡蛋比面的分量还多。
见他没有继续进厨房端碗的意思,程欢疑惑:“你不饿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晚上好像也没怎么吃东西。
“嗯。”
“你吃点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让一个出了力的人光看着自己吃也不合适,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出于礼貌程欢再次发出邀请。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是这种性格,程欢自顾自从软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厨房去翻找橱柜多拿了一副碗筷出来,当着他的面将番茄鸡蛋面分成两份。
该说不说,陈路闻做饭有一手,一碗简简单单的面条,有卖相有水准。随便挑起一筷子,食物的香气随之溢出,钻进鼻腔,酸酸甜甜的味道,一闻就食欲大开。
“一起吃点吧,我吃不了那么多,别浪费了。”怕他拒绝,程欢嘴里振振有词。
分完面,她自觉往里挪了挪,端着碗小的,把那碗大的推到旁边一个位置。拍了拍沙发,让他过来坐。
大概是饿了,什么都觉得好吃,没一会,这碗面还真让她吃了个见底。
程欢吃相很斯文,小口小口吹凉了才放进嘴里,良好的家教让她无论何时何地都将腰杆挺得直直的,坐在他家的矮沙发上也是那股独有的矜贵气。
“陈路闻,你是不是吃不完?”鬓边碎发太碍事,她伸手撩至耳后,侧目盯着没被动过几口的碗疑惑。
“看你也没有很饿的样子,要不,你再分我点?”程欢弯起眉眼,笑嘻嘻打趣他,甚至还真的把碗朝他面前推了推。 ?
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三番四次来撩拨?
陈路闻将自己那碗推远了点,心头絮绕着莫名的郁结,严词拒绝:“这是我吃过的。”
旁边的人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下巴,不以为然,嘴上不断输出歪理:“这有什么的,你不也喝过我的杯子,再说了,家家户户吃饭谁不是用那一双筷子给彼此夹菜,不都那样,哪来那么多讲究。”
后面半句,是程欢骗他的,别人家她只在电视上见过,但她家...就是有那么多讲究,一张大桌冷冷清清,谁都不说话,夹菜用公筷,不可以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小的沙发上分
吃同一碗面条。
再后来,程欢再也没吃过像今天晚上这么好吃的番茄鸡蛋面。明明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一碗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面条,成了她最怀念的味道。
说到KTV那次,她就是故意做给许希宁看的,她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虽然没有过节,但程欢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就当是她的劣根性吧,现在咬不死他们一家,也想挠两下恶心一阵。
“不给就算了,发什么呆。”旁边的人跟入了定一样,程欢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悻悻抽回碗。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刺激到了陈路闻,半路截下,往她的碗里添了几筷子推回去。接着怕她来抢第二次似得,低下头开了二倍速囫囵把碗里的面条吃完。
面条吃完,又坐了会消食。胃里好受了些,后半夜程欢总算睡了过去。
床上的人侧身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多余的被子团成团抱在怀里,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的表现。头顶的白炽灯过于亮眼,她睡得不甚安稳,眉头微蹙,睫毛轻轻颤动。
陈路闻蹑手蹑脚从柜底翻出一个小型台灯,这是房东留下的,当时他觉得没有用就收了起来。关掉墙壁上的开关,房间的光线瞬间柔和了下来。
“妈妈,别走...”程欢无意识低低梦呓了一句,眼角泪珠没入枕巾。
声音太小,陈路闻没听清,只隐约分辨出后半句。
别走,谁?谁别走?
他当然不会自恋到程欢这个时候喊的是自己,程欢明媚张扬,生来就立在云端之上,能被她睡着了都惦记着的人,只会是和她旗鼓相当。一想到这,陈路闻心里就像灌了铅一样,重重下坠。
架好台灯,他带上房门回到客厅,双手枕着后脑勺,挂着一条腿平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望天花板发呆。客厅昏暗,借着唯一一点月光,勉强能看清客厅天花板的四个角,心里五味杂陈,一点困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