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怨念颇深打开那扇门,接过早就递到面前的玻璃杯,咬牙切齿剜了他一眼。
玻璃杯是温的,拿在手上刚刚好,拿到鼻子下嗅了一鼻子,那股味...
“你,应该不是喜欢出尔反尔的人吧?”程欢狐疑。在花园洋房躲过了宋姨,在外面没躲过陈路闻...搞不懂他们到底是有多爱这种食疗食谱。
陈路闻默声,眼睫微垂看着她,举起另一只手的玻璃杯贴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给她做正确示范。
行...算你威胁成功。
心理建设完毕,程欢长舒一口捏紧鼻子小口小口抿掉那杯黄棕色液体。喝完的那一刻,有种浑身上下都被那股姜茶味腌透了的错觉。
陈路闻说到做到,抽回杯子看了眼时间,修长的手指搭在灯开关键上:“很晚了,你早点睡。”
离开许希宁家大概是七点左右,中间还折腾了这么些时间,这下已经快十二点,要真赶她走,以她这胆大包天的性格,指不定还在街上哪个角落溜达。
就跟上次那样...
程欢撑在门框边上,眼见他准备关灯的动作,眼底闪过一瞬抵触,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打断他的动作:“等等。”
“不用关。”
四目相对,空气骤然凝
固,看见陈路闻眼底的茫然,为了避免过度翻译,程欢先给出解释:“开着就好,我喜欢开着灯睡。”
程欢有个小秘密,这个秘密的始因不太光彩,她也不愿袒露出来给别人知道。
她怕黑,不是特定一到晚上就怕,而是下意识会对黑暗的密闭空间产生排斥,是她父母闹离婚闹得最凶的那年留下的后遗症。
一到晚上,床头灯必须亮通宵,同样地,宋姨会把她可能经过的地方的壁灯打开。
“行。”陈路闻闷闷应了声,以为是程欢对他的不信任,深邃的丹凤眼暗了暗,替她把门带上。
这种居民楼用的还是那种长条灯管,只有一个开关键,没有光线调节。平时不觉得有什么,但一旦躺在床上,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还是会觉得白光刺眼。
陈路闻的住处,虽然外有点年头,但他收拾得很干净,枕头上、被子上都有身上那一股柠檬草味,很淡。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姜茶的缘故,身上莫名燥起一团火,翻来覆去大半个小时,很困但一点睡意都没有。
手腕枕在耳下侧躺着,眼睛不自觉朝门角看去。门缝外没有光,应当是关了灯的。挣扎了一会,程欢坐起身蹑手蹑脚挪到门边,轻轻转动门把手拉开一条门缝,勾着脑袋观察外面的动静。
客厅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陈路闻还没睡,背过身前倾,手肘撑在窗沿仰头看天。
明明月光不算很明亮,但就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白。
可能还没发现有人在后面在看,他修长白皙的右手,指尖夹着一点猩红。他烟瘾应该是不重的,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大于那股烟味。
窗外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这边的居民楼,都是村民自己的宅基地,有些年代。每家每户都不愿多让别家占了便宜,建的时候挨得都很近。
陈路闻住在五楼,窗外就是别家的外墙,仅有的月光是从两栋楼中间的间隙照进来的。
他好像身上背了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如果这一刻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大概孤清二字最为恰当。
窗户被开到最大,下过雨的夜里总算温度降了下去,忽然拂过一阵风。他指尖夹着那点猩红,落了一片烟灰。
这个背影,跟刚开学在天台上看见他时如出一辙,程欢有一瞬走了神,不经意间,好像心头被烫了一下。
她连忙别开视线。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眼皮子突突直跳。
视线上移,另一边窗上,向外飘出去的防盗护栏,那里挂着她的衣服...
“......”见了鬼了。
以为自己只是用眼过度出现的幻觉,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再次向那个方向看去。
啊?
本身就睡不着,这下好了,真的彻底不用睡了。
程欢平时相处看着很能撩,实际上也就表面现象。一旦真有那么点不受控制的越界行为,她逃得比谁都快。
似乎察觉到落在身后的拿到视线,陈路闻回过头看着正对着窗户的房门,鬼鬼祟祟探着脑袋的人。
视线在空气中对撞,安静的氛围有一瞬凝固。
为了避免尴尬,程欢尽量克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往窗户那边瞟,率先破冰摆了摆手。
两人中间隔了不到六米的距离,陈路闻慢条斯理背过手看了眼夹在手上刚点燃的香烟,没有丝毫犹豫,捻灭在烟灰缸里。
“干嘛不睡。”他的声音很淡,淡到宛如早秋第一抹秋凉,寒意不甚明显,但丝丝入骨。
既疏离又克制。
被点到的程欢,快速眨了两下眼胡口诌了个理由:“我...饿了。”
这话假也不算假,下午晚上喝了一肚子水,东西也就吃了那么两口蛋糕。过了那么长时间,早就该饿了的。
程欢长相偏乖,配上她那双清澈见底的桃花眼,认认真真说出来的话让人无法拒绝。
真是拿她没办法...
陈路闻轻哼了口气,回到玄关处将重新开灯,赤着脚认命走到厨房翻找橱柜。
他不经常煮饭,没备什么食材,翻遍了所有橱柜也就翻出来鸡蛋和番茄。
“我这只有番茄鸡蛋,番茄鸡蛋面能吃吗?”
都这个点了,能有吃的就算不错了,程欢想都不想脆生生应答:“吃!”
自己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会给自己弄吃的。本身今晚就不太正常的心率,莫名又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