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脚步声传进耳中,她静下心神仔细听,那种声音,像是鞋底碾过泥沙,发出的摩擦异响。
“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一道很陌生的声音,压得很低,跟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隔了段距离,她应该是被人关在了密闭空间里。
“拿钱办事,况且咱手上的事还少吗?”男人抽出根烟点燃,“我们只是负责把她送到这,什么都没做,拿完钱,其他人要对她做什么我们可管不着。”
哪有这样算的。
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嗐了一声,放弃挣扎,紧接着脚步由远及近,朝着她这个方向过来。
“哟,醒了,醒了就别装睡。”干的坏事多了,自然还是有点眼力见,胡茬子咬住烟蒂吸了一口,随后眯眼吐烟圈。
“......”
告诫自己不能慌,程欢闭紧双眼掩耳盗铃,假装没听见。
既然为求财,她身上也没其他外伤,证明他们不是真的要致自己于死地,这个情况还是先稳住装睡的好。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醒着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醒吧,醒了哪能那么淡定。”
胡茬子懒得跟他解释,抬手让他闭嘴,缓慢走到程欢面前蹲下,用那只还夹着烟的手探她鼻息。
鼻尖浓烈的烟草味刺激神经,猩红的火光距离她脸颊不足两厘米。她心脏提到嗓子眼,背在身后的手指甲扣进掌心,面上还要装出毫无知觉。
“是个聪明人。”不吵也不闹,都到面前了还能装睡。
玩心大起,胡茬子扯下她口中的布条,“别装,我知道你醒着。”
“你们抓我是想干嘛?”
自知装不下去,程欢干脆开门见山,往后挪动身体摸索着支点坐起身,辨别他们的方位保持距离。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现在把我放了,我可以当无事发生。”
“那不行,冒那么大风险,白干一场,待会你无事了找人抓我,我不是得不偿失。”胡茬子揶揄。
“我可以给你保证,你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确保我的人生安全,我可以不追究任何责任。现在我失踪的时间尚短,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程欢还在试图劝说,保持头脑清醒的同时示弱保全自己。在还摸不清底细的情况下尽量不要暴露过多,或激怒对方。
“算盘打挺好,但我不能答应,妹妹,我是来求财的。”
光凭声音,无法判断一个人性格,但可大致辨别一个人的年龄体重。
面前这个人,大概在三十五左右,体格健硕。
“如果你遇到困难,需要用到钱我可以帮你,没有必要为了几两碎银,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去。”
对于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感知会存在一定偏差,她不敢说太多,以免适得其反。
“妹妹,有这谈判口才,你还是留着跟待会的人说吧,想要你命的可不是我。”胡茬子轻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重新将烟叼回嘴里。
手机铃声响起,是程欢的,只不过现在手机不在她身上,声音是从胡茬子口袋里传出来的。
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哼笑一声挂断,长按手机关机键关机。
外头车轮碾过布满沙石的土路,胡茬子给同伴示意,让他出去查看。
“来了。”同伴勾着脑袋,警惕往外瞧。
发出去的消息还是没有收到回复,陈路闻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一到机场落地开机,他就打开了程欢的GPS定位。
被切断的位置,等他去到时已经空无一人。
做这件事的人很谨慎,挑的都是有监控死角的路段,抓拍到的监控画面少之又少,唯一有用信息,是他们故意留下的纸条。
上面是个地址,底下附了一行字:一个人来,敢报警,大家一起死 。
“许远扬。”
程欢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二次转移,对于真正想要绑她的人有了初步猜测,试探性喊了一声。
不知道被绑了多久,但按照气温下降的趋势,估计是在傍晚六到七点。
“是你。”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周围安静下来的气氛,她确信真正想要绑架自己的,是她那龌蹉事做尽的父亲。
眼睛上的蒙布揭开,眼睛重新见光,长时间陷入黑暗,刺眼的光一下子钻进眼睛,程欢眉头拧蹙。
和蒙眼布一起被扔到地上的是她的几根头发。下一秒,面前的男人抬手用力扇在她脸上:“草,连你爸都不叫。”
这,是父亲吗?
男人力气大,不设防被打了一巴掌,程欢耳鸣目眩偏头,左边脸颊迅速红肿,短暂麻木过后灼烧感般发痛。
喉管反起一阵腥甜,程欢强行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往回咽。
“你配吗?”
“你说你是我爸,那你又在干些什么?”绑架囚禁暴力一个不漏,这种人,叫罪犯。
“呵,那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许远扬反呛,“我告诉你,横竖现在公司亏空,欠了一堆外债,你要是不打算撤诉,我们就一起死。”
许远扬这次找上程欢,带着必死的决心。
他看向程欢的眼神,不像个父亲对孩子该有的,更像在看筹码。
“我撤诉,你就能逃得掉?”程欢耻笑,有几缕头发粘在脸上,“许远扬,我劝你最好自首。”
如果她对刚刚那两个人还保留着忌惮,那她对着许远扬的反应那就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厌恶。
怕死怕疼是一个人最本能的求生意志,可她一点都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有一丝一毫后退。
自首?他早就没有退路,就凭今天这一遭,他这个白眼狼闺女就能让他在里面牢底坐穿,还自首,别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