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华灯辉映天边那抹橘红,酒店门庭豪车络绎不绝,离大堂最远的停车位上,停了台不起眼的黑车,后排车窗降到最低,主人公靠在位置上注视着那边的迎来送往。
“小姐,我们在等什么。”前排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和后排的许希宁对视。
“等个答案。”
秦冶口袋里那封没有署名的请柬,原本是给她准备的,她没接,顺便调了个包。
程家惯用的函件样式,仿起来轻而易举。
她赌那封请柬最后会辗转落到陈路闻手里,赌他知道真相会来搅局,还是不作为。
如果他来搅局带走程欢,下了程秦两家面子,必然会引起公愤被联手对付。
如果他不来,那位知道真相后也必然会对家里的安排失望,为之闹翻,届时她也无暇顾及对自己的打压。
但以她对秦冶的了解,最终那封请柬能不能到陈路闻手里,他都不会让他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出现在程欢面前。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会为她吸引火力,挣取翻盘的时间。
“小姐,你是在难过吗?”
许希宁说话很轻,显然两种结局对她来说都是有利的,但在她脸上看不见丝毫开心的痕迹,只有早已预料到结局的落寞。
“算吧。”许希宁没看他,眼睛一直看向窗外远处,寻不着落点,“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的十年,怎么就石沉大海了...” 。
宾客已入大半,程欢从大堂转到宴厅,频频回头看向门口,找寻她邀请来的那位客人。
确实如秦冶所说,她妈妈领着她游走在一众行业领头大佬间,将她介绍给了所有人,这些人无一不在感慨她年轻有为。
跟众人周旋谈笑间,各种无厘头的恭贺祝福,令她起了疑心,这场鸿门宴初见端倪。
大大小小的活动她参加过不少,各种名目的都有,今天的,有种谈论不上来的诡异。
做电子元件的刘老板见程欢落单,走上前来道贺:“恭喜啊小程。”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一个接风宴有什么好恭喜的。程欢嗤笑:“恭喜?”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现在双喜临门,肯定值得恭喜啊。”两个人来往还算密切,刘老板也是个实诚人,有句说句。
“双喜临门?”心里埋下的疑惑种子生根,她不假思索反问,打探口风,“说笑了吧,我成的哪门子家。”
“哎,我们来之前可都听说了,今天晚上你会宣布和秦家的亲事,都这个点了,怎么还藏着掖着。”
心脏咯噔停跳一瞬,从脚底蔓延上来一股寒意,程欢表情僵住,很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目光下意识投向不远处的秦冶。
她是没想到,千躲万躲,还是没打消她妈妈要把她嫁给秦冶的念头。
难怪。
说要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原来是想把她架在火上烤,逼她就范。
“刘老板,这宴席还没开始,怎么就未喝先醉了。”话没说完,秦冶单手插兜,从后面走到程欢身边,用调笑的语气打断这场谈论。
平时的秦冶,惯穿的衣服偏休闲风格。今天人模狗样的穿个西服出现在她面前,只令她觉得心寒。
在刘老板看不见的地方,程欢冷眉对上他的眼睛。 :怎么回事?
“待会跟你解释。”读懂了她表情里的话,秦冶抽回手偏头低声。
“刘老板,我先和她说两句,失陪。”
远离宴厅,程欢推门走出去花园,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压着怒火:“解释一下。”
她特别讨厌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你先别生气,这件事只是个权宜之计,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秦冶站在她两步之外,安抚她的情绪。
“权宜之计,当我是傻子耍是吗?你们这样做,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程欢声音骤然变冷,眸色染上愠怒,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攥紧拳头。
她是个人,不是个任人推来送去的商品,为什么要违背她的意愿替她擅自做决定。
“秦冶,你家的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但如果你是需要借我的手来和你哥哥抗衡,我可以帮你,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你也是这样觉得的?”秦冶眼神逐渐暗淡,讥诮发笑,“我到底是卑劣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你觉得,我的接近,只是谋算里的一部分。”
他做的所有事,难道不能只是因为喜欢吗?
“手机给我。”
礼服没有口袋,又被摆了一道鸿门宴,程欢气在头上,摊开手心讨要被他以保管名义拿走的手机。
“要手机,是想打电话给谁。”他眼睛里聚了团墨,划过一瞬不易察觉的狠辣,“陈路闻吗?他来不了的。”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可能让陈路闻出现坏他好事。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上流阶层的腌臜手段,她不是没见过。她也清楚秦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良。千提万防,面对秦冶笃定的语气,程欢只觉得全身血气逆行。
“这几年我背法条的时候,你天天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也算半个法律人,你应该很清楚绑架故意伤人的后果。“情绪激动,程欢呼吸加剧,带动胸脯上下起伏,往前走了一步跟他对峙。
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经没有退路,秦冶已经站边表态,今天这场订婚宴必须往下接着走。
只是可惜了,他一直期盼看见她脸上出现关心紧张的表情,却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别紧张,我只是请他喝杯茶。过了今晚,就把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