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程欢对上那双眼,试图窥探出点什么,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几乎只能听见吊瓶滴液的声音。
晕倒前只是自己的错觉?
看了眼病房医院标识,确认面前的人确实并无恶意,程欢这才拿起小桌板上的一次性杯子抿了一口。
“谢谢。”
病房门被外面推开,护士进来查看情况,出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缓缓抬起被扎了针的那只手念叨:“手疼。”
护士小姐姐揭开她手上的固定布条,果不其然,针口位置红了一块,立马重新替她扎好针。
等护士走后,病房里又只剩下程欢跟那个阿姨,她调整好坐姿打破气氛:“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到时候把药费还您。”
出来得急,只胡乱记得拿钥匙,忘记了带手机。
“哎,不...”阿姨往后退了一步,话刚说出口顿住改口,“行,那你给我写个纸,这事不急。”
眼神闪躲的同时,她瞥见一旁的保温壶,手脚麻利开盖盛了一碗,“奥,对了,我还带了点小米粥,你趁热。”
瓷白的碗里是小半碗小米粥,她将手伸至碗边,温热的。
转过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夜里二三点钟,好人好事,应该也不是这么当的吧。
“阿姨您别忙活了,现在天也挺晚的了,您要不先回去,回头我联系您。”程欢推诿,总觉得哪里有古怪,但就是说不上来。
阿姨干笑两声,坐回位置上。
秦冶推开病房门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快步走到程欢身边检查,语气中带着点责备意味:“你说你,早跟你说过要记得吃饭,就不听,让我一通好找。”
不着痕迹拂开他搭在自己发顶的手,程欢翻了他一个白眼,别开脸:“别摸我头发,搞得我是你养的小动物似的。”
“好好好。”看来是在闹脾气了,秦冶一连说了三个好,泄了口气,锐利的目光对上守在一旁的陌生人,“你是谁。”
“我。”被秦冶充满敌意的眼神一盯,阿姨有点汗流浃背。
没等她开口解释,程欢接过话:“我晕倒了,她送我来的医院,你别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阿姨您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谢谢您,我朋友来了,剩下的事情让他来弄就行。”
“哎,好。”阿姨应声,没有理由继续再待下去,嘴边僵着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秦冶这才收回目光。
与之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没开的病房,陈路闻手里攥着西服外套,弓身靠着墙壁,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是猜不透的情绪。
“你去我办公室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程欢拿起白瓷汤勺,缓慢搅动碗里的小米粥。
“不然叻,发消息不回,就猜到你有事。”秦冶拉过椅子坐下敞着衣服领子伸手去摸从程欢办公室里拿回来的手机。
“手机。”
程欢现在整个人状态还是有点虚弱,往桌上瞥让他撂下就行。
这个东西,现在对于她的作用,除了付款别无其他。
“还在生程姨的气啊?这都过去这么久了。”看她状态不对,秦冶从旁帮着说好话。
“没有。”程欢淡声,随即转移话题,“说说吧,怎么找来的,查保卫科监控了?”
“我倒是想,你们保卫科说我又不是公司的人,又拿不出什么证明,不让。”
程欢敛眸,似若有所思,小口小口喝着小米粥,暖意入胃,脸上气色渐渐回温。
“你说你这么拼干嘛?钱全让那帮股东赚了去,你就是活受罪。”可能他顶上有大哥,理解不了程欢顶着的压力。
“这些年建造业在逐渐走下坡,市场趋于饱和状态,红利期过了,我得开拓新的业务将企业产能拉回来。”她下面还有这么多员工等着发工资吃饭…她要是摆烂…
况且,近两年走下坡路的不只她们,还有许远扬的东扬工程,按照现在的股价市值变化,他估计财
账上应该不怎么好看。
反正现在两家不对盘的事已经闹到了明面上,忍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把他踢出局了。
“哎行行行,你有理。”
瓷碗见底,程欢把碗往他面前一推指使:“去洗了,我输液快输完了,待会顺手送我回去。”
虽然秦冶是诨了点,但基本对程欢说的话有求必应,除了话确实有点密,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好。
呵了一声,养尊处优的二少爷站起身将袖子卷至手肘,拿着程欢用过的碗筷进了洗手间,不一会从里面传来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
水挂完,护士进来拔了针,程欢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视线不着痕迹朝着病房外门边方向看去,定了许久。
走廊外面只有廊灯亮着,除此之外漆黑一片。
“可以了,走吧。”秦冶慢条斯理将手上的水份擦净,拿回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喊话。
程欢没出声,收回视线穿好自己的。乘坐电梯下到一楼,视线不偏不倚抬头看向自己住过的那间病房旁边的位置。
没看见有东西。
等他们走后,陈路闻从旁边的病房走出来,立在走廊向下看。月光清冷,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寒霜。他轻眯眼睑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眼底眸光凛冽,夹带着浓烈的恨意。
秦冶。
有些帐,是该清算了。
车窗两边景物倒退,秦冶点开音乐播放器,选了首轻音乐,程欢坐在副驾驶托着下巴百无聊赖放空自己。
车里开了暖气,味道有点冲,她降了点车窗。难得今天没听秦冶叽叽喳喳说话,她坐在副驾驶,脑子里一直在反复确认今天晚上的奇怪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