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铩羽古寺,竟然连一个羽族人都看不到,只有处处遍布的血迹和残肢,昭示着这里曾发生的恶战。
宿鸦驾着马车闯进了中心高塔。
这中心的巨大八角高塔被四方飞云楼拱卫着,以铁色琉璃瓦镶嵌,外观若铁铸,遍砌花纹砖,饰以飞天神鸟。在外看足足有十三层,每层都设神龛,供奉有羽神。
但驶入铁塔内,二人才发现这铁塔内并无分层,一尊高大的羽神铁塑自基座高耸至塔顶,穹顶之上以悬塑雕镂百鸟朝凤、万羽拥神之景,可谓错彩镂金、雕馈满眼。
羽神身披羽衣静立,神眸微垂俯瞰众生,左手高执羽剑,右手结印止戈。
飞云楼上引来的无尽雷电被源源不断地引进铁神像内,将羽神玉石雕琢的眼球震碎,代替以闪着幽蓝电光的双眸。
一个戴着凤雀银冠的女人,坐在羽神高执的羽剑剑柄上,俯视着神像下的宿鸦。
无数金色的符文悬浮在她身侧,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环绕在羽神塑像周身,吸纳着雷电之力而运转。
乌芝朝那神像上一看,瞳孔骤缩。
“是鸳娘!她还活着。”
雷电伸出无数根触角,在穹顶之下织成一张密集的电网,串连起一团团焦黑的物体。
乌芝定睛一看,那一团团焦黑的,似乎都是尸体——至少有百具尸体,密密麻麻如蝗虫般铺满了穹顶下方,皮肉被烤熟的焦臭味弥漫在塔内,地板上厚厚堆积着焦黑的羽毛,整个高塔,都变成了羽族的乱葬岗。
鸳娘拨弄着身边的雷电,像在优雅地弹奏箜篌的琴弦,看着周遭悬浮着的尸体,自言自语着:
“不够,不够,还需要更多……”
“大人,这两只已经抓来了,只是有两个,我们没在他们的客栈里找到。”
宿鸦朝上面那女子恭敬地行礼。
“哦?没抓到的,是哪两个?”
鸳娘懒散地倚在剑柄上问。
“是那个巫女和蛇妖。”
宿鸦低着头,心虚地小声答道。
“一群废物,怎么偏偏没抓到最麻烦的两个呢。”
鸳娘闻言神情骤变,眼中涌动起狠戾的幽蓝妖气,她眸光一动,法阵中伸出雷电触角,将宿鸦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还有,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宿鸦身上的黑羽被雷电灼烧地滋滋作响,却不敢挣扎半分,嘶哑着嗓子道:
“大人,我们方才在外面遇到了化蝶氏的人,我怀疑,那几个族长已经有所察觉了。”
“我这远莺妹妹着实狡猾,昨夜趁我不备,竟还传了封信出去,否则我怎会拿不到云梦仙山的力量!”
鸳娘怒极反笑,指尖勾起一片单薄的红色剪纸小人来,扔在地上,瞬间化成了一个黎远莺模样的傀儡。
“可惜我如今还不能将我这好妹妹挫骨扬灰,她可是我最得意的一个傀儡。”
“他们此刻,可能正领着一大群虾兵蟹将往这里赶吧。”
鸳娘手一松,将宿鸦从五六层楼的高度直直摔了下去,好在宿鸦及时张开了翅膀,才不至于被摔得粉身碎骨。
落在地上的宿鸦不敢有一丝怠慢,连忙重新跪在了地上。
“大人,那我们要怎么做!如今十二日杀阵还未成,那些人联起手来,我们恐怕……”
“慌什么?对付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有的是手段。”鸳娘笑了笑。
“既然他们阻拦我取仙山的力量,那我就只能,从别的地方,等量讨还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
宿鸦仰头问。
“铩羽古寺北门,我记着,是有个约莫一百多人的小寨子的吧。”
鸳娘透过塔门,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突然,一个羽族人慌张地奔进塔内,跪在地上向鸳娘道:
“大人,那群巫族快抵达结界外了!”
与此同时,神像周围的阵法一阵异动,金色符文开始颤动,一时间电光大作,似深渊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叫嚣着吞噬的欲望。
宿鸦看着极其不稳定的阵法,慌忙喊道:
“大人,如今维持阵法的能量不够了!”
“该死!”
鸳娘暗骂一声。
如今铩羽古寺内,凡未臣服于她的羽族皆已被祭阵,余下几位长老与族长也已被傀儡掉包。她原本计划,窃取神山的力量以维系阵法,却不想被明欢识破,致使失败。如今没有足够的灵力,阵法也摇摇欲坠。
“啧,本想让那巫女亲眼看着身边人去死的。”鸳娘皱了皱眉。
“罢了,先将那两只小妖拿来祭阵吧。”
鸳娘命令道。
虽说妖怪能提供的灵力远不及神巫,但这两只妖修为不低,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遵命,大人。”
宿鸦一脚踹开了马车的门,却忽然愣住了——马车内是空的,鲤花花偷偷用了个水匿术,竟然带着乌芝溜走了。
“人呢?”鸳娘挑了挑眉毛。
“跑……跑了……”宿鸦额头冒出冷汗,心想这二人怎么可能挣脱捆妖锁。
“蠢货……还不快去抓回来!否则,你就代替他们两个来祭阵!”鸳娘花容含怒,一记闪电劈在了宿鸦□□。
“剩下的人,立即随我下山,屠村祭阵!”
鸳娘勾起手指,将羽神神像上的巨大阵法收入掌心,领着身后几十个追随者离开了高塔。临走之前,还不忘将那十一个剪纸傀儡召唤出来,列在了铩羽古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