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恍若明尘的金色花粉自那花芯荡漾开来,无数片红白花瓣自天空中悠然落下,下了一场盛大的花雨。
灵归猛然拍杆而起,愠怒道:
“是冥河莲!什么血月风花,什么万花伏艳,不过都是冥河莲的伪装罢了,没想到她当年逃走,竟藏身于这里荼毒少女。”
“他们的神情,好像不太对。”
嬴钺朝楼下扬了扬下巴示意,灵归看过去时,只见那些原本还在欢呼雀跃拍手叫好的人,竟都像陷入了美梦中般,微眯着双眼,脸上都挂着诡异的微笑,口中含混不清地咕哝着,痴迷地仰着头,高高举起双手,接受着金色花粉的洗礼。
他们都陷入了冥河莲造的美梦中,但好在灵归上次挣脱冥河莲的幻境后,便不再受冥河莲花粉的影响了,嬴钺也是如此。
唯有舞池中央那被选中的女子,嘴角勾着妖魅的笑容,曳着轻纱,缓缓从水中步出,脑后的红白莲花随步轻摇。
那女子径直走向舞池对面的鸳娘,只见鸳娘似乎并不受花粉影响,嘴角依然挂着明媚的笑意,轻轻摇着团扇。
“阿莲,欢迎回家。”
鸳娘牵起那女子的玉手,落下一个虔诚的吻,抬眸与那女子一红一白的异色双瞳对视,眼中泛起潋滟的泪光。
“小鸳,我饿了。”
那女子抽回柔若无骨的手,红色的指甲滑过鸳娘的脸颊,水眸直勾勾地盯着鸳娘,仿佛摄人心魄的冥府魅女,随后又鄙夷地看着周围眼神涣散、笑容迷离的众人,撒娇般道:
“我可不要这些凡夫俗子的灵魂,小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阿莲放心,我为你准备了世界上最美味的灵魂,神巫的灵魂,你会喜欢的。”
鸳娘眼神迷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灵归不禁笑出了声,原来这鸳娘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招惹那什么天花水镜的狮子头少爷也要让她入楼,就是为了让她给冥河莲当晚餐。
“最美味的灵魂,不会是在说我吧,鸳娘。还有你,好久不见啊,冥河莲。”
灵归半倚在栏杆上似笑非笑,杯中金桔酒一饮而尽,将那琥珀玉杯往楼下一掷。那玉杯落在舞池上,顷刻碎成几片。
“是你?”
那女子的脖子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似乎是还不太适应这具新的躯壳,她朝楼上的灵归看去,红白的两颗眼珠像汉白玉和红玛瑙,美丽但毫无生机。
“什……什么……你怎么会没事,没人能躲开血月风花蛊,你怎么做到的!”
鸳娘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血月风花,你为她大费周章至此,不会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吧。”灵归嘲笑道。
“她是冥河莲,而我,姑瑶巫女,九蛊巫铃的执有者,是她真正的主人。”
“小鸳啊,你真是给我准备一份大惊喜呢。”那女子嘴角依然挂着姽婳但妖冶的笑,不知其究竟是怒是悲。
“她们会抓走我的,小鸳。”
“什么……这个丫头真的你的主人?怎么会!对不起阿莲,你原谅我!我不知道!”
鸳娘一下子慌了神,双手胡乱抓着那女人的衣衫,声音颤抖着,祈求着对方的原谅。又猛然转头看向楼上的灵归,眼中满是疯癫的恨意。
“我现在就把她杀掉,把她的灵魂奉献给你,谁都带不走你!”
鸳娘手腕上的月环化作一双月刃,闪电般朝着二楼的灵归袭去。
站在灵归身后斜靠在木柱上一边玩着发带上的银铃一边看戏的少年闻言轻抬眼眸,勾唇邪笑,伸出两根长指向下一点,便将那快得只剩残影的弯月刃挡在了屏障之外。
红色的毒雾从他指尖涌出,如长蛇般缠绕上如银的月刃,那寒光霜风的刃气在那毒雾的侵蚀下一寸寸消减,直到毒触刺穿月刃,坚硬的玄铁如白蜡般被融解成粘稠的铁膏,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上。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鸳娘四肢脱力般向后踉跄了两步,惊慌失措地看向眼神玩味的少年。
“哈~真是没用的傀儡。”
那女子伸出食指轻轻一推,便把双眼失神的鸳娘推倒在地,随即看着嬴钺意味深长道:“灵归?你怎么会和这只妖怪在一起。”
冥河莲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戏谑。
“这儿有你问话的份吗?”
嬴钺单手抱起灵归,一脚踹开了碍事的栏杆,飞身跳到一楼的舞池,将灵归放下后,眼神鄙夷地蔑视着地上的鸳娘和那被冥河莲寄生的女子。
“灵归,你要怎么做?”
嬴钺侧目问着一旁的少女。
“我有问题要问你,冥河莲。”
“灵归,我知你心中有许多疑惑,如今你身边跟着这么厉害的一只妖怪,我怕是也没有拒绝回答的资格了,你问便是了。”
女子懒散散抚摸着自己昳丽的面容道。
“冥河莲,所谓万花伏艳,那些少女,她们其实没有死,只是被你所寄生了,对吧。”
“灵归,你比我想象中聪明许多。但寄生她们的,是我,也不是我。”
冥河莲红唇如焰,嗓音妩媚。
“什么意思?”灵归疑惑道。
“冥河莲并蒂双生,红芯白瓣为希冀与情思,白芯红瓣为痴欲和贪妄,我是妹妹莲星,而我的姐姐莲月,她已经陷入沉睡十年了,寄生剩下四个少女的,是莲月。而我寄生的,不过只有这一具躯体。但我这么做,都只是为了延续姐姐的一线生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