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位公子你还不认识吗,这可是十二巫族之一,天花水镜的小少爷卢阳啊!”
“那这边这两位呢,你可见过。”
“从未见过,怕不是外乡人,招惹了天花水镜的少爷,可有他们苦头吃了!”
那路人一阵唏嘘,颇为惋惜地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少年少女,暗叹明日巫都的臭水沟渠里,又会多出两具未寒的尸骨。
那狮子头少爷和两个鼠面小厮眼见月明楼主鸳娘现身,就仿佛见了救星般,立马装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灵归与嬴钺二人的“罪行”。
“鸳娘啊,你可要替我家少爷做主啊!我家少爷只是轻轻推了这丫头一下,没成想,他们竟直接对我们拳脚相向啊!”
那名为卢阳的少爷被搀扶着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俨然一副胖头鱼打挺的滑稽模样。起身后,装模作样地理了理额角两根鲶鱼须般的长发,颇为傲慢地挺着裸露的肥肚腩道:
“鸳娘,我也算是在你们月明楼豪掷千金的贵客,如今却在你们大门口平白受了这等屈辱,不知你们月明楼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贱民呢。”
“卢公子真是说笑了。”
那鸳娘却只是掩面娇笑一声,满头银雕花枝乱颤,衬得银冠下的美人越发出尘绝艳。惹得那卢公子满脸堆笑着,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伸出肥手便想往鸳娘腰上搂。
鸳娘抬手将那深陷进地里的一对弯月双刃召回来,两弦残月旋转抱合为一圆月玉环,被戴在了她柔若无骨的皓腕上。
“去!月明楼不欢迎你这等寻衅滋事、色胆包天之人。”
鸳娘朝那不知廉耻凑过来的猪头嫌恶地弹了一指,瞬间将那卢阳弹出一丈远。又蹙起眉头瞥了眼那两个贼眉鼠眼的小厮,又是轻轻抬手,像罗扇扑萤般优雅扬飞二人。
“你们两个,也一边去!”
解决完碍眼的人,鸳娘方莞尔柔笑着,款步朝灵归与嬴钺二人走来。
“奴家迟钝,竟不知姑瑶神巫氏远道而来莅临小楼,有失远迎,还望神巫海涵。
今夜巫都千里月明,万花伏艳将现,不知二位可愿赏面随奴家入贵宾厢房,共襄此盛景。”
周围的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人们听闻姑瑶神巫氏现世,皆纷纷将视线投向人潮中央葱倩春衫、月白绫裤的少女,交错的目光中充斥着好奇、怀疑和艳羡。
“竟然是姑瑶神巫氏!巫都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神巫了!”
“和神巫氏相比,天花水镜的少爷又算得了什么!卢阳这纨绔子弟,也终于算是让他碰到硬茬了!”
而一旁摔在地上啃了一口灰土的卢阳少爷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心中虽恨得咬牙切齿,眼见无人在意他,只得破口大骂着愤愤离场,嘴中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奴家名唤鸳娘,不知可否斗胆问问姑娘姓名,好为姑娘刻牌悬梁。”
灵归见那鸳娘虽烟视媚行,楚楚谡谡,一副软红香玉的烟花女子模样,妩媚地伸出手来邀请二人入楼,全然不见方才弯月双刃执于手中的秋霜流火之姿。
“叫我茯苓就好。”
灵归犹豫片刻,报上了个虚名。
“这位公子呢?”
“嬴钺。”嬴钺不屑于用虚名。
“好,那二位请随我来。”鸳娘巧笑欠身,引着二人步上浮桥。
推开朱红漆门,映入眼帘的是金光玉色。华美瑰丽的八角藻井上鎏金绘色着莲花纹样,莲心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月光般轻柔的光芒自穹顶倾泻而下。掌灯精灵提着镂花灯笼在空中游行于贝阙珠楼间,宛若琼金游龙。
灵归二人跟随鸳娘入了二楼雅座,穿过垂花拱门,花鸟缂丝屏风后置一香木桌,墙前有一金丝楠博古架,水晶玉璧为灯,紫璃珠帘为帐,桌上青花缠枝莲瓶中,一支带露梨花静静吐香,给这流光溢彩的厢房平添几分素雅宁静之美。只见那垂拱匾额上漆彩写着“梨落云里春”五个字。
“茯姑娘,嬴公子,小楼雅间仅十二间,以十二花信为名,都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奴家看二位有霁雪霜风之姿,正合三月梨花清艳绝尘之品,唯此厢房能与二位相配。”
鸳娘笑道,随后招手,从屏风后唤来一梨花娘子,肤白胜雪,素衣垂髻,一点丹朱染唇,青丝之上三两枝斜梨随风落雪。
“棠梨,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那名唤棠梨的花娘娇怯怯应了声道,随即为二人挑起珠灯,斟酒设茶,头上梨枝的簇簇花雪一步便落下三两片琼瓣来。
“奴家不便多叨扰二位,万花伏艳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二位且先行落座,饮酒品茗,若有需要,招呼花娘即可。”
鸳娘说罢便欠身离开了,留下灵归嬴钺二人与那娇滴滴的花娘面面相觑。
花娘棠梨为二人撤去了屏风,将刻了二人名字的香木牌挂在了阁楼檐角。没了屏风的阻挡,二人坐在厢房内,便能将一楼巨大的莲花舞池一览无余。掌灯精灵从二楼栏槛处将酒菜放在托盘上端来,又由花娘为二人呈上桌来。
朝外看去,那舞池中央如今还空着,便已经被客人们掷满了萤石珠宝。
舞池周围是一圈水环,浅水上,十几个花娘穿着露脐上衣和曳地长裙,手拿花鼓,踏着不息的鼓点和琵琶声,赤足踩着水轻步曼舞,明珰乱坠,锦袖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