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嬴钺和阿九做猫做得还算习惯。
好消息,第一晚,他们就抓到了雀儿。
彼时雀儿满身脏污、狼狈不堪地推开房门,看见静候在她床上的灵归和两只小猫, 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晕倒在地上。
这便是坏消息,雀儿快要饿死了。
阿九拿猫爪按在雀儿长了枚朱砂痣的脑门上,把自己的灵力灌进去, 吊起她半口气。
雀儿一睁眼,看到两对亮闪闪的猫眼看着她,旁边还有个紫衣服姑娘给她擦身子。
然后白猫开口说话了:
“死丫头, 是我呀,阿九。”
雀儿鼻头一下子红了,抱起白猫开始哭。哭得梨花带雨,涕泗横流,把阿九洁白蓬松的猫毛结成一绺一绺的。
灵归吓一跳,又害怕自己说了什么话激了她,索性闭口不语,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雀儿说的第一句话是:“太丢脸了!”
第二句话紧接上:“这都怪那个混蛋!”
灵归问她:“混蛋是谁?”
她答:“离洛。”
灵归一惊,嬴钺也一惊,阿九则很茫然。
雀儿委屈地嘴唇狂抖,声音狂颤,配上她如今这幅潦草的狼狈模样,着实有几分好笑:
“我承认我当初暗恋离洛的时候是死缠烂打了些。可你们说说,他一剑把我捅个对穿,还把我情丝挑断了,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白猫和灵归都狠狠点点头,煤炭小猫看到她俩点头,他也紧跟着点点头。
“没了情丝,我便爱不了人了。爱不了人,我便需要别人来爱我。没人爱我,我便会死。”雀儿哭诉。
“可我时运不济,这世间男人又全他爹的是混蛋。我嫁我那第一个夫婿时,不过两月,我就在他身上感觉不到爱意了。我想着,这样下去我会饿死,我便用个障眼法术假死一下,期待着他在我死后能多想念我些时日。结果……我头七还没过,他便有了新欢!”
雀儿说着说着,感觉她好像要背过气晕倒了,灵归连忙帮她顺气,柔声安抚:
“先缓缓,先缓缓。”
雀儿瘫倒在灵归怀里,先抬眼瞧瞧灵归的眼睛,又垂眸瞅瞅灵归的铃铛,这才反应过来,噔一下坐起来惊呼:
“怎么是你?”
“你才认出我来吗?”灵归扶额苦笑。
“你那情丝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真是丢人!按理来说我是蛊神,该是我来保护你的,如今倒反过来还要你来救我。”
雀儿转眼又红了眼眶。
“这先不提,你先告诉我们,当年,离洛为什么好端端要捅你?”灵归问。
“这说来话长。我好饿,饿得讲不动话。九蛊铃里冥河莲的力量能将记忆投映为幻影,我把记忆给你们,你们自己看吧。”
雀儿抓起灵归的手按在自己脑门上。
第一个画面里,出现的正是他们前些日子所见那赌徒裸男,也是雀儿的第十二任夫婿。
雀儿的声音忽而响起:
“注意看,这个男人是个赌徒,娶我只是图我的金钗首饰。我死后,他拿我的棺材钱输了个精光。就是因为他,我才会濒临饿死。”
第二个画面里,雀儿继续介绍:
“他是个花花公子,娶我单纯为了好玩。我死后他只想了我三天。”
第三个画面:
“我是他前妻的替身,他表现的那么爱我,我本以为他是块香饽饽,结果是颗裹了糖壳的硬石头。从生到死,从头到尾,我没从他身上获得一丁点食物。”
这男人正是他们前些天见到的那老者的小儿子,他贴了满墙的画像不是雀儿,所谓对雀儿一见钟情,不过是因为她幻化了张与它前妻相仿的脸而已。
“他是被逼婚的。”
“他婚内出轨。”
“他只图美色。”
……
阿九如此介绍完她的十二任夫婿。
任谁听了都要感叹一句:她挑男人的水平真是纵横四海无敌手。
煤炭小猫毫不留情地嘲笑:
“合着你如此变幻样貌,呕心沥血,五六年来,还是没吃过一顿饱饭?”
白猫给了黑猫一拳,二猫扭打在一起。
黑毛白毛满地飞。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我一切不幸的开端,世界上最混蛋的男人,离洛!”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戴青铜傩面的男人举着剑,把雀儿捅了个对穿,深入胸口的雪白剑刃上溅满血花。
娇丽如桃花的少女口吐鲜血,裙摆上涩艳血色夺去她额间朱砂的光华。
“离洛,你至于这样吗?”
少女闷咳两声,虚弱却倔强地抬眸看她。
“我不就是,从黔青追你追到昆仑吗?我们相思雀一族,痴情……是天性。”
“你再叫一声这名字,我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将你扔下这山崖,喂了昆仑的雪兽。”
离洛的声音冰冷如雪原千年不化的冻土。
“离洛,离洛,这两个字是沾了什么晦气?叫你如此避之不及?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
雀儿双手握上他的刀刃,将刀拔出。
“我从前只当是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么个怯懦的胆小鬼!”
“这个名字,叫我厌恶。”
嘣的一声,他的刀挑断了她的情丝。
“你的喜欢,更是令人作呕。”
情丝挑断的刹那,雀儿眼前的男人顿时面目狰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