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白花花的人影从面前掠过。
那是个不着寸缕的人。
——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它像个没做好的木偶,没有毛发,甚至没有能分辨男女的显著特征,浑身肌肤白得像玉,像只新生的雏猫,仅仅是脸上有副类人的五官罢了。
而此刻,这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大殿里狂奔。它看似简单的四肢灵活得可怕,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乌泱泱的侍卫们追在它后面,累得气喘吁吁。
“这玩意跑太快了!怎么办!”
侍卫甲问侍卫乙。
“拿……拿箭来!我看看是它跑得快,还是箭跑得快!”
侍卫乙明显急了,喘着粗气道。
“抚黔使大人不是说,不能把这个玩意弄坏了吗?”
侍卫甲讶异地问。
“它都要跑了!还他妈管什么!”
侍卫乙暴躁地搭弓射箭。
嗖嗖嗖嗖——
箭雨铺天盖地地袭来。
“太危险了,我得赶快跑。”
灵归准备趁乱溜走。
抬起的腿上忽得一沉!
灵归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扭头看,那个木偶人般的怪物,两只手死死环住灵归的大腿——它半条右腿被射穿了,腰上也扎了一箭,像条搁浅的鱼趴在灵归脚边,
“搞什么鬼啊!你碰瓷!”
灵归惊慌失措地甩腿,奈何这怪物手劲大得吓人,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腿上。
灵归在极短的时间内尝试了无数个姿势,却怎么都甩不掉腿上这个怪东西。
侍卫们的视角中,柱子后面露出来的两条腿疯狂地左摇右摆。侍卫们面面相觑,举着剑,一步步朝灵归藏身的柱子逼近。
灵归最后哭丧着脸求那怪物。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灵偶说话了?!侍卫们动作一滞。
怪物生硬地摇了摇头。
灵归两眼一黑,她怎么会倒霉成这样!
灵归索性将那怪东西拖进怀里,打横抱了起来。没想到这东西看上去和自己身形相差无几,却格外轻盈,抱起来并不算费劲。
侍卫们看见一只手从柱子后面伸出来,朝大殿上一指:“抚黔使大人来啦!”
侍卫们扭头去看,灵归趁机朝门口狂奔。
“抚黔使大人呢?”
“有人……有人要偷灵偶!”
反应过来的侍卫们连忙追赶上去,几根羽箭嗖嗖地朝灵归背后射过来,灵归左一下右一下跳着躲着箭,一边大喊着:
“我也不想偷它的,是它黏着我!你们不要再追我了!”
眼见灵归已越过门槛朝台阶下跑,一支箭朝灵归背后直刺而去。
咻——
一颗水球飞过来,将那根箭打歪了。
“欸?!”
灵归喜出望外地抬头看着救兵。
“茯姐姐,茯姐姐,这里!”
鲤花花藏在高高树梢上招手。
“不好!她有救兵!”
侍卫们惊呼不好,数支羽箭齐发。
咻咻咻咻咻咻——
又是十几颗水弹打过来,鲤花花站在树上,打得愈发欢快起来。
“上次受了伤,乌芝他们都不让花花用妖力,讨厌得很!这次花花一定要玩个够!”
灵归这才注意到,大榕树下还藏着个乌芝,焦急地劝着树上的花花:
“花花,你真的不能……”
那二十几个侍卫,被打得落花流水,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鲤花花一个翻身从树梢上跳了下来,乌芝也从树后挪了出来,二人连忙上前扶住累得气喘吁吁的灵归。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灵归感动地有些哽咽,眼中泪光盈盈。
“他们随时有可能追过来,灵归我们上马车再说。”
乌芝连忙推着灵归往前走,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小道上,进了停着的马车里。
“不会的,花花已经把他们打晕了……”
鲤花花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安置好鲤花花和灵归,乌芝立刻驾马驱车,顺着羊肠小道向山外驶去。
灵归将怀里那怪东西往旁边一丢,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红衣金绫的小姑娘,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将花花拥进了怀里。
“幸好……幸好有你们在。”
“这还得多亏了大灵芝呢!那群人把荒冢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你,还是乌芝哥哥,他说茯姐姐可能在这里,我们一来,果然就遇到茯姐姐了!”
鲤花花往灵归怀里蹭了蹭。
“这样吗?”
“小生也只是猜测,隐隐中有种感应,不能确定,但就算有一点可能,我们也想来试试。没想到就猜对了。”
乌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想来也不奇怪……你是九蛊铃的蛊神,你的妖力与我的铃铛相牵,你或许真能感应到铃铛的位置!”
灵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喜道:
“这样的话,我或许能用相同的办法,去找到其他蛊神的下落,乌芝你说对不对!”
“兴许吧,小生也说不好……”
乌芝扬鞭赶了赶马儿。
咯吱咯吱——
方才被灵归扔开的那个怪东西,突然发出几声怪响,朝下的头诡异地转了整圈,歪七扭八的五官拼凑在张面团似的白脸上,两只不一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灵归。
灵归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嫌弃地看了眼那怪东西,将它的头又撇了回去。
花花眼睛亮闪闪地,戳了一下被灵归扔到一旁的,那瓷白的瘸腿怪人,语气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