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那四人已死,尸身挫骨扬灰,祈安帝姬又已做到如此地步,也不好再过多刁难。
至于那一同落网的族长擎, 一开始时,坚决声称自己是被陷害的,与那四个铜面将没有任何关系。众人虽怀疑, 却苦无证据。
突然荒冢惊雷乍响,云天震鼓,霆霓波涌如涡旋,霍闪之光直劈棺材山,人们遥见北方棺材山袅起紫烟。
“生此异象,当是见枯骨又生叛贼,蚩的魂灵也没法安心随大司命去!”
聂子罗望向棺材山上彤云密布,恶狠狠地瞪了那道貌岸然的男人一眼。
“可惜只有神巫能行招魂之术,若是灵归在就好了……”明欢叹了口气。
轰——
棺材山巅,用以支撑崖壁悬棺、深插入山体的木柱断裂,一副棺材径直摔落下来。
众人慌忙避开,而苏木和涂山无忧看向那副下落的棺材却惊道:
“那不是蚩的棺材吗?”
砰——
厚重古朴的楠木漆棺从百米高崖上摔下,棺身被摔得四分五裂,随葬的金玉珠饰和半枯凋零的白色彼岸花散落满地。
但棺中却没了蚩的尸身。
“尸体呢?”
众人皆惊异,看向一旁目光躲闪的擎。
“我问你?蚩的尸体呢?”
聂子罗将九头蛇杖横在擎的脖子前逼问。
“苏族长与涂山族长可是随我们一起参与送灵的,送灵过程中,我一直举着魂幡在前引灵,尸体丢失一事,我一无所知!”
擎气得胡须颤抖,厉声反驳。
“咳咳——”
卢清河坐在轮椅上,似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咳嗽两声打断众人喋喋不休的争吵。
“蚩的遗信里说过,杀死蚩的那群人,目的是枯骨氏的秘宝灵偶吧?”
人们想起蚩的贴身侍女说过的话,灵偶是枯骨氏历代族长肉身所铸,蚩手里用来救黎远莺的那只,便是用他爷爷的尸身做成的。
而蚩死后,他的尸体同样能被炼成灵偶。
“你是怀疑,偷走尸体的,与逼死蚩的是同一群人?”
忽见棺材山上千棺齐摇,山裂石崩,千百座古老悬棺震颤着棺板,山顶风抟雷啸不曾停歇,似有无数团黑气缭绕悬棺之间。
一旁披袍戴纱的枯骨氏族人们,见此景象,无一不大惊失色,齐齐跪地,朝着异动的棺材山方向磕头。
然而悬棺的震动愈发剧烈,连带着整座山体都在摇晃,半山腰的寨子摇摇欲坠,呼啸的雷风也愈发凄厉,似孤鹰啼鸣。
“不可能……不可能……”
擎面如土色,摇着头一步步后退。
“族长!您就说实话吧!先祖已经发怒了!”族人们哭喊着祈求擎。
“他不说实话,我们今天都得死!”
不知是谁带头冲了上去,接着枯骨氏的族人们蜂拥而上,逼迫着擎跪在了棺材山前。
“你说实话啊!”
“你这个叛徒!”
“巫族的败类!”
声声辱骂落入耳畔,悬棺的震响几乎震破耳膜,擎抱着头俯下身子去,似在痛苦挣扎。
片刻后,擎猛然抬头嘶吼道:
“我承认!是我与铜面将做了交易!”
棺材山顷刻间停止了异动。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众人冷冷地看向地上狼狈的擎。
擎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苍白的胡须沾满尘土,昔日沉稳严肃的面孔写满自嘲。
“蚩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同铜面将做了交易,是我支开荒冢里值守的尸傀,打开棺材山下的禁制,将他们放进了棺材山。”
“你可是他的叔父!蚩还是个孩子,你如何忍心?”
“你也是枯骨氏之人,你就那般纵容外人放火烧棺,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枯骨氏的族人怒潮高涨,百十双拳头挥向人群中央的男人。
“听他说完。”
卢清河面色一沉,用清蓝水流将人群分割开来,灵活的水流如绳索般将擎五花大绑。
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回想起自己同那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做下的交易。那男人告诉他,只要将将灵偶给他,他就能帮他,坐上族长的位置。自己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擎的哥哥,是蚩的父亲。擎自幼便争强好胜,想要超过哥哥,向族人证明自己,可他在族长竞选时输得惨烈。他本就此认命,可哥哥却始终未有子嗣,他重新燃起希望,只要哥哥一死,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族长的宝座。可蚩的意外降临,将他的美好幻想化为泡影。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婴孩继承了族长的位置,他不甘心。
“蚩啊,他只要将那只灵偶交出来,他便不会死……是他执拗……”
啪!聂子罗没忍住上前,甩手给了那男人响亮的一巴掌。
“你他爹的说得是人话?”
聂子罗手劲极大,将那男人扇得眼冒金星、摇摇欲坠,苏木连忙将聂子罗拉开。
“你们打罢!我奋斗半生,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坐上这族长的位置吗?”
擎浊泪纵横,满脸苦涩。
“我自幼时刻苦修炼,朝乾夕惕,不敢有一丝懈怠,却不想天命捉弄我!我争取半生未能得到的位置,却被一个幼孩轻易夺去!”
“可这不是你种种恶行的理由。”
明欢语气淡漠,眸光如箭。
“蚩的尸身,是不是被你转移的。”
“没错,那只含着彼岸花毒的玉像是我放进去的,袭击的山鬼也是我放出来的,至于蚩的尸体……唔……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