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钺觉得身上某处更痛了,像含着岩浆的火石, 像花萼花瓣层层封锁着的柱蕊,焦灼地渴望着,被一层一层剥开。
阿钺仰头, 白皙的脖颈向前抻着,想去吻住那点近在咫尺的柔软朱红。
灵归身上有好闻的梨膏糖味道,像躺在秋日枫香树下青藤编织的摇椅上,带着秋香的枫叶如席般落了满身。
阿钺隐约记得,那段迷雾里若隐若现的记忆里,也有一只小手,指尖带着粗粝的厚茧,将一块梨膏糖塞进了他的嘴里,慢慢化开。
“我们快走,趁现在时辰还没到,我们得赶快逃走。”
灵归突然直起身子来,严肃地说道。
阿钺扑了个空,满眼哀怨委屈。
灵归施法将阿钺收回了自己胸前的印记里,当然,这个法术也是聂子罗教她的。
“刚刚进来时,是从这里走的吧?”
灵归自言自语着,召出只照明的青凤蝶,往那暗河流淌的幽深隧洞里钻去。
嬴钺恢复人身从水里站起来时,淡淡扫视周围一圈,果然没了那个巫女的身影。
与此同时,灵归正淌着冰凉的暗河河水,在阴暗无光的地下洞窟里摸索着向外的通路。这里风向水流紊乱,气息也混乱,更没有虫兽草木等活物可指引,不知走了多久,也未能找到出口。
“真是奇怪,进来的时候,有走这么长时间的路吗?”
灵归脚上只穿一双藤草鞋,鞋底软而薄,连河中鹅卵石的轮廓都能清晰感知。忽然一片尖锐锋利的东西扎进了脚心,灵归吃痛地惊呼出声,险些跌倒在水中。
“嘶……什么东西啊!”
灵归扶着墙跳着脚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脱下鞋来一看,脚心被斜划出道深深的伤口来,汩汩向外淌着血。
灵归刺啦一声撕下半截衣角,草草将流血的脚心包扎了起来,随后俯下身子在河水里摸索着,找出了那划伤她的东西——
是片比手掌还大的鳞片,竖着插在河石中,锋利闪烁的边缘朝上,还带着新鲜血渍。
“哇,这么大的一片鳞。”
灵归将那片鳞片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随地乱丢鳞片,也太没道德了吧!”
灵归把那片鳞片放在流动的河水里涮了涮,将那血迹洗干净了,又拿衣袖擦干水渍。
“倒是能当件趁手的武器来用。”
“谁允许你拿我的东西了?”
阴森的风吹拂过耳畔,嬴钺清冽好听的嗓音乍然响起,强烈的压迫感自身后传来。
灵归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举着鳞片的手一时不知该不该放下。
“是你……是你啊……好巧……”
灵归扯出一抹假笑来,微微扭了下头,才发现嬴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肌肤上,惊悚得很。
“是啊,好巧,要逃跑的狡猾巫女。”
嬴钺左手环过灵归的肩膀,五指有力地倾覆上了她的脖颈,身子低俯着,凌乱微卷的发丝垂落在灵归裸露的肩头,嘴唇贴在她的耳垂边,一字一字慢慢吐出。
“方才你对我肆无忌惮上下其手时,不是很得意吗?跑什么?”
“逃跑?什么逃跑,我怎么会逃跑呢!”
灵归两只手扒在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上,像给狸花猫顺毛般,顺着指节轻轻抚摸,似在安抚他的情绪。
抚摸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不是逃跑,你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
嬴钺微敛起左手的力道,身上威压却未减弱半分,依然锋芒般咄咄逼人。
“我的护心鳞还在你身上,你就想跑吗?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如果你做了我讨厌的事情,我就把你关在这里,直到我取回护心鳞,然后杀了你。”
灵归垂眸思索片刻,大脑飞速运转着,阴凉的落水洞中,紧攥的拳头间竟出了汗。
“我想来给你抓鱼的嘛……你不是说饿了吗,那条娃娃鱼烤糊了,不能吃了,我就想着再给你抓一条,结果没想到这河里一条鱼都没有……”
灵归狡辩的声音越来越小,嬴钺一把将灵归提了起来,按在了坚硬的石壁上。一对朱赤双瞳紧锁在灵归的紫色眸子上,似在审判。
“你最好别骗我,我最讨厌撒谎的人。”
嬴钺这句话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委屈和悲伤,更多的是不安、怀疑和愤怒,好像他曾经被撒谎的人伤害得很深一样。
“自然……自然不会。”
灵归垂着眸子讪讪答道。
见嬴钺依然神情不悦地俯视着自己,垂下的羽睫在眼下打出一片浓重阴翳,灵归眼神左右摇摆着,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对了,我有这个,你或许会爱吃。”
灵归从袖口里掏出个小荷包,抽开抽绳,里头装着几块晶莹剔透的微黄色的梨膏糖。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呈到他面前。
“我记得你说过,你爱吃甜的。”
“我什么时候同你说……唔……”
嬴钺正挑眉没好气地反问,却突然被一块甜腻焦香的东西堵住了嘴。
灵归抓住时机把一块梨膏糖塞进的嬴钺嘴里,堵住了他接下来要放的狠话。
见那半块晶莹剔透的梨膏糖被咬在他唇齿间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灵归索性伸出食指来戳了一下,将那块糖塞进他口腔里。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别人给的东西的时候,自然不能再追究那人的过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