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拦我,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让他们尽管问去就是了。”
离洛满脸黑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知皇帝派这么个莽撞无知的帝姬来,究竟是来历练帝姬的还是来历练他的。
“那就由我去问询这帮中州小儿……”
聂子罗双手抱胸,话音未落,却被打断。
“不行。”
祈安帝姬一口回绝。
“聂族长如此‘英姿飒爽’,着实令人望而生畏,本帝姬出于对我们中州人的安全考虑,只得婉拒聂族长的热情了。”
“你……”
“咳咳……那便我来吧。”
卢清河拦住怒发冲冠的聂子罗,出面道。
“清河姐姐自然是可以的。”
祈安帝姬变脸般露出抹微笑来。
离洛闻言微微舒了一口气,聂子罗此人,性情莽撞易怒,能动手不动口,十分不好惹,又心思直纯,无执念所扰,攻外攻心,皆不容易。至于这病殃殃的卢清河,虽是心思玲珑,城府深沉,他却能看得出来,她是个被私欲妄念所困囿之人,并非无懈可击。
卢清河随祈安帝姬离开了。
原本,在昨夜的宴会上,祈安帝姬与诸位族长聊得甚是愉快。祈安帝姬更是凭借着出色的酒品征服了向来对她成见颇大的聂子罗,二人借着酒力,险些称姐道妹起来。众人更是商量好了,今日要带使团众人去药王谷、蝶宫和天花水镜参观。
然而如今陡生巨变,祈安帝姬要同卢清河一起问询,原定计划只得推迟。
明欢与聂子罗决定回地牢,继续逼供十二日杀阵中擒获的羽族俘虏,苏木临时得到通知,要去救治花蛊发作的花娘。
而灵归则同涂山无忧与苏木,随送灵的队伍回到荒冢——一方面是为了送蚩最后一程,另一方面,也要顺便调查荒冢和棺材山有没有遗留下入侵者的蛛丝马迹。
依照祖训,蚩的漆棺在芦笙场中央停放了三个时辰。期间,巫都前来献花吊唁的百姓不计其数,白色彼岸花簇拥成苍白的花海,哀婉的芦笙与铜鼓不曾停下。
在巫都百姓们的印象里,枯骨氏这位年轻的族长在位不过二三年。他的父亲执掌枯骨氏的五十余年里,是黔青有史以来最为太平和乐的五十年。这五十余年里,黔青不再有客死他乡的战士,不再有横尸荒野的离人,枯骨氏的巫族也不再像他们的先祖那般,行走于十万大山间,远渡于云梦烟雾中,赶尸送灵。
人们都以为,黔青会迎来下一个和平美好的五十年,这位年幼的少主也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安稳地走过一生。然而天下风云暗涌,蚩的死更像是沉夜将至前的鸣钟。黔青是神眷之地,自古便不太平,没人知道黔青和巫都的命运会走向何处。
漆棺前,火盆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焰,蚩的衣物、首饰,包括那块蒙面的观音黑纱,都被投入火盆中,化为黑灰。
待未时一过,荒冢的人来了,巫族们举着火把在棺材边踏歌绕舞,随后抬起漆棺,乘上渡船,溯云梦江而上,送灵归荒冢。
这群来接灵的人,为首的正是荒冢选出的新任族长,蚩的叔父,名为擎。看上去是位苍髯如戟、须发皆白的中年男子。
上行船前,灵归将小黑蛇从竹篓里拿了出来,欲将它托付给留在巫都的聂子罗:
“阿钺,我今晚有事情要办,没办法照顾你,你今晚先跟着子罗,她也是蛇,她会照顾好你的。”
聂子罗露出个三分惊悚七分得意的笑容,对着小黑蛇伸出蛇爪,语气压得分外温柔:
“来吧,让你见识见识姐姐的手段。”
“嘶嘶嘶嘶!”
【不要不要!】
小黑蛇疯狂摇着脑袋,见灵归执意要走,索性一口咬住灵归的袖口不松口。
“不行,你真的不能跟着我!”
灵归狠狠心,将阿钺拽开,塞进了聂子罗怀里,随后转身准备逃跑。
小黑蛇突然尾巴一用劲,弹射起来,直直朝灵归扑去,竟然直接化作灵体融进了灵归的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灵归感觉胸口一热,低头看去,那个之前被标记上的蛇形刺青印记,本来已经逐渐变淡到要快看不见了,现在颜色一下子变深了。灵归又定睛一看,那蛇形刺青竟然动了起来,吐了吐蛇信子,蛇尾摆了摆,像活过来了一样。
“子罗,你快看,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灵归惊慌地指着这个刺青问道:
“你们蛇族还有这样的能力吗?寄生?”
“蛇又不是菟丝花,怎么会寄生?”
聂子罗皱着眉,蛇瞳竖起,凑近灵归,一把扯开她锁骨处碍事的布料,看着那乱动的黑蛇刺青,伸出蛇信子来舔了一下。
灵归的脸瞬间爆红,除了嬴钺和家里的狸花猫,聂子罗是第三个舔她的东西。
“有……有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灵归结结巴巴问。
聂子罗倒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小黑蛇,原来是片护心鳞啊。离开主人一直跟着你,如今还直接融进了你的身体,他是有多喜欢你啊~”
“什么!融进我的身体!”
灵归诧异道。
“护心鳞和逆鳞是蛇最重要的两片鳞片。这条小黑蛇,就是片生了灵智的护心鳞,心性单纯,认死理,认定了要保护你,便连主人都不顾了,偏要变成你的护心鳞。”
聂子罗勾唇笑着,摸了摸那刺青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