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杀敌拼命的间隙,亲过了,也抱过了。
但那又怎样?只是亲了抱了而已,难道还要对他负责,从此一生牵绊吗?
这种事情,燕鹤青只是想想就觉得头都大了。她眉眼冷淡,面色不虞,似是又想开口说些什么。
顾屿心觉不妙,赶忙从衣袖处撕下一块,重又跪在地上开始抹泪:“可怜我孤寡一身无处可去。原本到处流浪受人欺负,你既拉我出苦海,又怎能半路就抽身而退?”
燕鹤青被他吵得头疼,揉了揉额头,微微有些不耐烦:“……滚。”
顾屿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滚,不是其他不肯负责任的话。
他眼眸亮了起来,唇角勾起,信誓旦旦道:“我不能滚。万一我滚了,方才那些人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这些事你既不想做,留我在身边替你解决啊。我会做的事可多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他的轮廓被余晖染成浅金色,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却仍旧固执地跪在原地。燕鹤青不肯看他。顾屿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微微抿着唇,思考究竟该如何让她同意自己留下。
燕鹤青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恍惚间觉得这人长出了狐狸耳朵和尾巴,只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尾巴和耳朵绒毛蓬松,却都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她沉默闭眼,心中隐约有些无措,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顾屿尚在纠结该用什么样的说辞去说服燕鹤青,眼看着时间不断流逝,心中不免有些烦躁。目光渐渐涣散,该死,腿好像跪麻了。
“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不过我这里并没有旁的屋舍供人居住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平日里不要扰我。” 燕鹤青看也不看他,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顾屿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眉开眼笑地站起身,一个趔趄,险些又跪在了地上。他扶着地面,心中却全然是庆幸与欢喜。
房屋内,燕鹤青坐在陈旧木桌旁,忍不住又去想那对看上去手感很好的狐狸耳朵,现在肯定是威风凛凛地竖在那人的头顶上。送上门的毛茸茸怎么能不摸,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好好摸一摸。
不然,以后怕是都没机会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只是心中苦涩,面上怎么也笑不出来。
之后半个月里,顾屿充分展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搭的房子,建在了庭院外,很有规律地三日一塌。并且每日都要吱呀作响,吵得人不得安宁。
但是燕鹤青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沉默地待在自己的那间房屋。顾屿觉得她很不对劲,可几回敲门砸门时,都无一例外被新布下的结界挡了回来。
顾屿屡次尝试破解无果,一时间也只得作罢。只不过每日早中晚风雨无阻地敲三下门,确认这人还在房屋内。
一晃又是半月。这日风雨交加,天色暗沉如墨,顾屿敲过门后,退回檐外,撑着伞盯着燕鹤青的房屋,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惶恐。
这天色都昏暗成了这样,燕鹤青她……竟然还不点灯吗?
但这屋外的结界仍旧牢不可破,施法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顾屿向前走了几步,犹豫片刻,伸手推门。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落到了地上。
顾屿:“………………………………”
果然………………………是他想多了。
燕鹤青这个结界布得结结实实,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气势。怎么可能会有事。
他习以为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念了个清洁咒,又撑起了伞。
转身欲走时,身后却传来咔咔几声响,顾屿回头去看,只见方才还结结实实将他扔出去的结界寸寸碎裂。
天边墨云翻涌,赤雷滚滚,劫数将至。
顾屿不假思索,抬腿就跑。
一把推开房门,先上下左右找了一阵,最终成功从床上将燕鹤青捞了起来。天边这么大的动静,燕鹤青竟然还没醒。顾屿叫了她两声,她也仍旧没什么反应。
顾屿心下急切,天边雷声渐近,摆明了要来劈燕鹤青。这人这种时候怎么还睡得着。
他小心翼翼地人护在怀里,将从各处得来的能护身的法宝摆在屋舍内,设下结界,暗自祈祷好歹能撑过这阵天雷。
不多时,屋舍外雷声大作,一道道赤红光在暗夜中凌厉如刀剑,划过雨幕,又被结界阻隔开。
顾屿尝试着用各种办法唤醒燕鹤青,然而终究是徒劳无功。燕鹤青仿佛深陷在了某种令人难以脱离的噩梦中,皱着眉头,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像是丛林深处原本艳丽妖冶的植株骤然失了生机,一夜间成了凄凄哀颓的荒草。
顾屿默不作声地将她又拥紧了些,心脏空空落落,明明跳动着,却一下比一下疼。
他追问自己,燕鹤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上次见她时,她还是眉眼如初,言辞间锋锐依旧。怎么会……怎么会成了这样。
窗外夜雨倾盆而下,涨满秋池。
天雷劈了整整一夜才终于停下。结界损毁,整间屋舍连同屋舍内的法宝也尽数成了灰。唯一勉强保住的,只有顾屿和燕鹤青两人。天色欲晓时,顾屿灵力耗尽,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是在他自己那间动不动就吱呀乱叫的屋子里。
身上被七横八竖地搭了几件衣服充作被子,顾屿有些哭笑不得,想抬手将那些衣服捡到一边,动了半天,却只抬起了一根手指。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各处麻木得如同泥人木偶,没有半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