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为一个母亲。
她对祁钊的态度却无可指摘。
甚至对岑康宁的苛刻,也不过是因为她想让岑康宁对自己的儿子更加关心。
这样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的偏爱是岑康宁从未拥有过的。
是以岑康宁感到嫉妒。
然而面对这样令人嫉妒的偏爱,祁钊的反应令人心寒。
他语气冰冷,只用一个字来回答母亲的问题:
“忙。”
岑康宁一听到这个字就意识到不对。
果然下一句,祁钊再度开口: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岑康宁:“……”
不是,这合理吗?
可想而知刘海俐瞬间火大,声音也不由得拔高:“走什么走,我刚来你就赶我走?今天是我儿子生日,我不能来看他吗?”
岑康宁想,对啊。
刘阿姨说的不错,虽然他平素一贯维护祁钊,却也在此刻不得不站在刘海俐的一边,站在道德的高地谴责他。
太过分了。
祁钊不该,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
更何况这位母亲今天是专门上门给他庆祝生日的,不说感动,难道祁钊不该开心吗?
反正如果是岑康宁,肯定开心坏了。
可理应开心的祁钊在漫长的沉默后,给出自己不开心的理由,在岑康宁看来,好像也相当充分。
“首先,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
不出所料,在祁钊说完这句话后,客厅里迎来长久的寂静。
安静到仿佛掉一根针都会被听到的客厅里。
岑康宁意识到,后续祁钊应该是还想说什么。
毕竟祁教授说话非常注重逻辑,有首先,就绝对会有其次。
可惜其次被刘海俐无情打断:
“我说是就是,我是你妈,你的生日是我的受难日,难道我不能定?”
岑康宁一听这句话就心道糟糕。
完了。
刘海俐这么说话,让祁钊怎么反驳?
果然,祁钊便说不出话了。
沉默压抑的氛围从客厅传到厨房。
使得岑康宁一度无法呼吸。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毕竟对于岑康宁来说,他以前甚至觉得祁钊是妈宝。
那天相亲第一次见面。
当他意识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刘海俐而非祁钊本人时,第一反应就是,不会吧,这男人29岁,结果心理没成年?
直接导致他对祁钊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想要婉拒这次相亲。
后来若不是因为刘海俐说结婚会提供给他一个图书馆工作,他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跟一个29岁还没断奶的成年人有后续接触的。
然而再后来,随着岑康宁与祁钊后续的逐渐接触。
他开始意识到祁钊好像并不是这种人。
祁教授绝对具有完全的独立人格,甚至,相比较一般人来说,他简直有些过于独立。
岑康宁见识过真正的妈宝。
是他曾经高中的同桌。
高中同桌夸张到每天中午吃饭前都要给妈妈打半小时电话,事无巨细汇报早晨在学校各种环节的同时,任由妈妈安排他的午餐类型。
仔细一想,他跟祁钊是完全不同的。
首先,在岑康宁的印象中,祁钊几乎不曾对刘海俐主动电话,更不可能任由刘海俐安排自己的午餐类型。
其次,祁钊跟人说话的时候,也从不以“我妈说”作为前提。
所以为什么呢?
那天会是祁钊的母亲替他出面?
岑康宁不理解,但一直也没细究过。毕竟正如祁钊在领证时告诉他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跟其他人分享的情绪,理由,意义。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将自己的伤疤挖给人看的。
就好像这个月八月五号那一天。
如果不是祁钊意外发现了岑康宁放在玄关上的黄金项链。
那么岑康宁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说出他对黄家人的真正感情。
岑康宁如此。
祁钊就更是如此。
甚至,比起岑康宁,祁钊这个人性格更为内敛。他几乎从不与人分享自己,除了学术观点。
岑康宁一度觉得了解祁钊实在是太难了。
要怎么样才能突破他周围的铜墙铁壁,抵达那钢铁包裹下跳动的心呢?
好像毫无办法。
直到今天,从客厅里传来的沉默震耳欲聋。
那沉默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控诉,又好像是隐藏在平静海面下不为人知的狰狞。
岑康宁心口兀地一紧。
—
客厅。
母子二人的对峙仍在继续。
与往日相似,每一次母子俩的对峙,都以祁钊的沉默作为开启,以刘海俐的主动开口作为结束。
刘海俐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神逐渐由起初的气愤不已,不多时,便转变为宽容,慈爱。
直到眼神里最后一丝的气愤也不复存在。
她开口道:
“你知道的,我都是为你好。”
祁钊仍是没说话。
他站在原地,像是一具雕塑,又像是一块儿石头。
雕塑与石头都没有生命。
被迫地承受着来自外界的一切。
而祁钊站在客厅,虽然拥有生命,却也任由刘海俐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九月份的生日对你不好,我们不是说过很多次吗?一个是大师算过,在那天过生日对你的事业有很大的妨碍;二一个,九月份是处女座,跟你爸一样。”
提起前夫,刘海俐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你难道还想学你爸?”
祁钊:“……不会。”
刘海俐感到满意,放缓了声线:“所以啊,我觉得狮子座就很好,适合你。男孩子狮子座,多霸气啊,我听说好多国王的星座都是狮子座,亚历山大似乎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