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蓦地抬眸,深邃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惶然,连同嘶哑嗓音,都带着颤:“你……骗我?”
可她明明说过,那是她做的。
叶羡凉嘲弄地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只恶劣又凉薄地续上:“你扔了也行。”
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死死攥着手,胸腔剧烈起伏,可凝着她那双眼睛,眼尾却控制不住的泛红。
叶羡凉别开视线,漫不经心接着道:“至于那条手链,放心,会还你,连同之前那只陶瓷小猫。”
有凛冽寒风吹到眼睛里,让他眼眶发酸,不受控地浮上一层水雾。
他咬着牙,呼吸发颤:“我、不、要。”
宛如倾家荡产的赌徒,明知是徒劳,却仍旧不肯放弃,孤注一掷地妄图翻盘:“已经收下的东西,就没有再还回来的道理。”
叶羡凉只轻嗤了声,随意道:“要不要是你的事。”
她懒得再和他掰扯,收回视线,就准备离开,却还不待迈步,又听见他接着说。
“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吗?”
似是问得艰难,他嗓音艰涩,喉咙都哽到发痛,几度难以继续,却仍旧强撑着,固执地续上。
“我只要一个机会,只是一个追求你的机会,都不行吗?”
“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夜幕暗沉,周遭寂静无声,他嘶哑不堪的声音伴着寒风送到耳畔,字字诚挚,句句卑微。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沉默少顷,叶羡凉平静启唇:“没有可能。”
她抬眸看着他,难得褪去了一贯的嘲弄讥讽,神色宁静,无波无澜,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注定没有结果的事,再怎么尝试,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况且对你来说,什么才算是机会?”
“这一年多以来或软或硬的纠缠手段,难道不算是机会?”
“至于我不喜欢的——”
她轻笑了声,语调却带着叹:“陆屹睢,你觉得时间能倒流吗?”
似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心中后知后觉生出钝痛。
她还在继续,语调平缓,不带一丝感情:“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嫌脏。”
“你的过往没办法抹去,我听过你那些风流往事,也旁观过你和别人的亲昵相处。”
“你说你没碰过别人,你定义的‘碰’是什么,初吻?处男?这些对你来说,算干净?”
“可是抱歉,我这人有洁癖,眼里看不得脏东西。”
她抬手点了点侧脸,平铺直叙:“可能你忘了,去年,安全通道,我亲眼看见过你女朋友亲吻你的脸。而这,大概只是你那些过往中不值一提的小事,我没看见的,又还有多少呢?”
一字一句,平淡却也绝情。
陆屹睢难堪地垂眸,陡然失去了和她对视的勇气,掩在浓密眼睫下的眸底是遮掩不住的痛楚和无望。
顿了顿,叶羡凉也移开视线:“所以你说改,改不了,也没法改。”
“本就是无解的题,自然也没有可能。”
她看着地上摇曳的狰狞树影,最后淡声落下一句:“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再见。”
寂静夜色里,轻浅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两道重叠交缠在一起的影子慢慢拉长、直至完全分离,再无相触的可能。
小石板路旁,高大身影仍静立在原地,沉默孤寂,只是仿佛连呼吸都牵扯出无法忍受的痛,那一贯挺立的脊骨,难以承受似的微微弯曲。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灰蔼色的地面上,骤然多出一滴水迹。
第61章
活该
临近新年,云城大街小巷都应景地挂上了红灯笼。
叶羡凉回家第二天,找到当初那只陶瓷小猫,并着那条手链,一块打包准备邮寄。
填写地址实稍稍犯了难,思忖片刻,她从通话记录里找出一个号码。
电话拨出十几秒后,被接起。
赵锦瑞:“叶羡凉?”
“是我。”随口应了声,叶羡凉将装着陶瓷小猫和手链的盒子合上,“你知道陆屹睢的地址吗?”
赵锦瑞:“地址?什么地址?”
叶羡凉言简意赅:“有点东西要邮给他。”
赵锦瑞迟疑片刻,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解道:“呃——你自己问他不就行了吗。”
叶羡凉轻描淡写:“拉黑了,联系不上。”
话落,一阵诡异沉默。
少顷,赵锦瑞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道:“那个,我不太清楚他现在住哪儿,你等我问问。”
“行。”叶羡凉淡声,“他知道我的意思,要不要随他,如果他不愿意说,那我直接扔了也行。”
挂断电话,大抵被叶羡凉那话吓到了,赵锦瑞赶忙联系了陆屹睢。
电话甫一接起,他开门见山:“你和叶羡凉又怎么了,她打电话来问我你的地址。”
话音落下,电话里良久的沉默。
赵锦瑞疑惑:“喂?能听见吗?”
隔着手机,他不知道,此时另一边,窗帘紧闭的昏暗房间内,接了电话的人正颓丧地坐在地上,身旁零星空了几个酒瓶,神情憔悴,眼尾还残留着红意。
手机开了外放扔在一边,昏暗房间内,手机屏幕的亮光刺得人眼疼,陆屹睢闭了闭眼,沉沉吐出一口气,喉结缓缓提动。
久未开口,被酒液浸透的嗓子嘶哑不堪,他艰难启唇:“……她说了什么?”
赵锦瑞简单复述了遍,话落,手机里再次安静下来,只隐约听到另一边略显迟缓的沉重呼吸声。
他等了片刻,再次试探开口:“怎么说?要给地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