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尴尬又局促。
少顷,像是终于没忍住,宋霓轻咳了声,状似随意地问:“羡羡,以后陆学长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吧?”
经过今晚,她无师自通的用了“打扰”二字。
“嗯。”叶羡凉眉眼舒展,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应该。”
几人见她这幅并不避讳的模样,压在心底的好奇八卦瞬间占了上风,于是也不再压抑,凑近了小声问。
“你今晚为什么说得这么绝啊?之前在羚山,我们还以为……”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叶羡凉坦言:“我故意的。”
迎上三人诧异又不解的目光,她眉梢轻挑,嘲讽地扯了扯唇,轻嗤道:“不用点手段,有些人永远听不懂人话,没一点自知之明。”
这里的有些人指的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三人噎了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但作为局外人,不曾参与过两人间的纠葛,于是只能就所见所闻,浅显地感叹一番叶羡凉的无情和陆屹睢的悲惨。
慢悠悠走在街边,叶羡凉从兜里拿出手机,利落地将某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一番操作不留丝毫余地,又想到刚出酒店时看见的场景,仿佛随口一提,又问了句:“刚在酒店门口,有人问你们?”
方妍珞磕磕巴巴:“呃……八卦嘛。”
叶羡凉收起手机,将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也揣进衣兜,闻言无所谓道:“没事。”
她侧目看向室友们,唇角微扬,勾出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坦然道:“如果再有人问,你们照实说就是,又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模样,倒像是乐见其成,巴不得她们好好宣传一下今晚的“好戏”。
三人不懂,但不妨碍执行。
于是经过今晚无数见证者的宣传,以及其中一位当事人室友们的口述,这件事很快被传开了。
期末考试周,学校里的学习氛围蓦地变得浓厚紧张。图书馆的位置经常不够,稍微晚去一些,便没了空位。
但在这种情形下,掩盖在学习重压之下的流言八卦却不曾断绝。
自那晚聚会,无数人亲眼目睹陆屹睢被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将脸面踩在脚下后,曾经那些调侃起哄两人会在一起,又或者猜测陆屹睢何时能追上人,两人又会在一起多久的流言,也瞬间消失不见。
皆转变为了对叶羡凉绝情的感叹,还有对陆屹睢碰钉子的唏嘘。
不过这些都与叶羡凉无关。
尽管步入期末周,但她的生活也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按时起床,每天奔波在图书馆,自习室和实验室,日子忙碌而又充实。
虽然有时仍然会有探究异样的目光,但没了曾经的打量,且也没了始作俑者的打扰,连带心情都好了许多。
考完最后一门,她没急着回云城,而是又留校了几天,每天泡在实验室。
等到终于忙完,学校里也没什么人了。
离校回家的前一天,叶羡凉在实验室待到夜幕降临,才离开。
夜色昏暗,路灯昏黄,晚间的风冰寒刺骨。
周遭寂寥无声,浅浅的风声伴着脚步声回荡在耳边,叶羡凉拢了拢衣服,双手揣在衣兜,步子不紧不慢,难得悠闲。
离开实验室大楼,转进小石板路,遥遥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某个熟悉人影,她眼眸微顿,脚步蓦地顿住。
少顷,她神色微敛,漫不经心移开视线,直接无视。
脚步重新迈开,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她眼睫低垂,昏黄路灯下,她看着地面上拖拽出的两道长长的影子慢慢靠近,而后交缠在一起。
四周静谧无声,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耳畔响起一道低哑嗓音。
“之前经历的一切,就真的全是在做戏吗?”
阵阵寒风拂过,路旁两侧的细长枯枝摇曳晃动,在路灯照耀下,投映在地面的树影显露出狰狞怪诞的一面。
叶羡凉微顿了一瞬,而后侧身抬眸,淡漠眸光终于落在了对面那人的身上。
小石板路狭窄逼仄,隔着几十厘米远的距离,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一人仰头,一人俯视。
可姿态居高临下的那人,却神色落寞,漆黑眸底藏着压抑不住的苦涩哀戚。
叶羡凉平静地看着他,看清的那一刹那,她眸光微动,却不过转瞬,又恢复沉静。
时隔多日再次相见,他再不复以往的从容,只肉眼可见的颓然。
四目相对,她嗓音清冽,不露一丝情绪:“对。”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毫不留情地斩断他所有妄想。
呼吸一滞,陆屹睢眼睫轻颤着垂下,近乎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
凌厉指骨微蜷,他薄唇翕动,好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信。”
他执拗不肯放弃,抑或是不甘承认,于是一边自欺欺人,一边又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他一字一顿,像溺水的人紧攥着最后一根稻草:“你都收了我送的手链,还、还送了我标本。”
可真到了这
一刻,他才骤然发觉,那些他曾经满怀希望,以为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佐证,也不过寥寥无几。
于是只能无力又固执地强调:“我亲手做的手链,你亲手做的标本。”
叶羡凉淡声:“所以呢?”
“做戏嘛。”她语调轻描淡写,神情似笑非笑,“不拿出点筹码,怎么让你入戏?”
“况且那个标本——”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条斯理道,“撕掉的采集签,落的是廖天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