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时同样归心似箭,公司事务繁重之外,他更受不了简柠天天跟宋嘉遇接触。即使简柠的出发点是感谢和歉疚,但每次见她对宋嘉遇笑,陪他聊天,再对比她对自己的冷淡,他都嫉妒得快要发疯。
所以当宋嘉遇提出出院,简柠犹疑他能不能经受舟车劳顿时,许砚时破天荒站到了宋嘉遇一边。
本是约好一起回国的,临行前许砚时说底下人订错了航班,无法改签,他们需要多待一天。
他口中这位下属,简柠认识,是陈潼升任总助后亲自带出来的人,断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明白许砚时是故意,觉得有些讽刺,他不愿她跟宋嘉遇在他眼皮子底下共处,哪怕宋嘉遇救了她,她出于感谢,他都要不高兴,却在危急关头果断推开她,救了赵斯羽。还真是够双标的。
简柠忍了忍,终是没有揭穿。
她突然觉得很累,许砚时的责任感不仅框住他自己,也想要绑住她。
*
回国后,两人的关系降至空前冰点。
比起初婚时两人不熟悉,许砚时又太过忙碌,十天半月见不着一面,见着了也只有公式化的交流所带来的生疏感,如今明明熟悉,却陷入冷战的状况明显更遭。
两个人天天见面,同床共枕,却少有交谈。
准确说是简柠单方面不搭理人,她没有正面赶许砚时去他房间,他愿意过来主卧,她就单独裹一床被子,侧身背对他睡。平时无论他如何挑起话题,试图跟她亲近,她都冷淡面对,“嗯、哦、好”三字能敷衍应对他所有示好。
开始许砚时还忍着,哄着,直到一个月后的晚上,他跟她说起有个重要应酬,主人邀请他们夫妻同去,她先是背对他不说话,被他追问急了,凉凉来了句:“我不想去,你找别人陪你吧。”
许砚时耐心:“我能找谁?请柬上明明白白写着‘携夫人参加’。”手试探着搭在她腰侧,语气多了几分玩笑,“你占了许太太的位置,总要付出点力气。”
简柠不为所动:“你不说谁知道许太太是谁,你带李静去可以,带赵斯羽去也行。”甚至嗤了声,“只要你说是,人家又不会查验结婚证。”
话音落,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简柠咬住唇,双手下意识紧握,一时也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但心头的无名火就是压不住。
她不喜欢这样刻薄的自己,难过,且无可奈何。
身上陡然一凉,许砚时掀开被子,强势将她拖出来。他握住她双手手腕压在枕侧,居高临下审视她,眼中情绪浓烈,有怒意,更多她看不懂的失望悲伤。
简柠静静看着他,等他发作。
许砚时将她拉起来,两人相对坐着,他终于被她眼里的冷寂激怒。
“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他下颌线紧绷,明明咬牙切齿,语气却不重,“那件事是我做错,但事出有因,我说了给你交代,你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不想听。”
“为什么不想?”许砚时突的嗤声,“你不在乎?”
简柠被他眼里浓烈的情绪刺痛,心中悲愤,蓦地哭出声:“对,我不在乎。”
许砚时心里一慌,却见她抬手胡乱抹下眼睛,咬牙诘问道:“你要解释什么?我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你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推开我,救了她。你要怎么解释,才能让我相信,你在意的人是我?”
“难道说你当时认错人了?”简柠摇头,泪眼婆娑,“我跟她完全不一样,她没我高,比我更瘦,穿的雪服也不是一个颜色,我的雪服是你亲自帮我挑的,她当时转头叫了你的名字。你说你有什么理由会认错?”
她眼底的冷寂突然尽数化为悲伤,浓烈得化不开,刺得许砚时双眼生疼,她诘问的每一句都像是魔咒,从他心口狠狠碾过。
他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就认错了呢?
明明她跟赵斯羽那么的不同,为什么他会以为赵斯羽是她?他知道,是因为……
许砚时握住简柠的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安抚再解释。
简柠却挣开,望着他说:“ :
我理解的,许砚时。我理解你的责任,也认同你的本能,反正我们结婚的初衷也不是因为爱,你对我好都是因为丈夫对妻子的责任,你做的很好,你当时也推开我了,这就够了不是吗?我愿意缩在壳子里自我疗愈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解释,非要我再面对一次这样不美好的现实?”
简柠有些崩溃,这些天她一直逃避的其实不是许砚时不爱她的事实,而是她爱他,且贪心不足的现实。
他从来没变过,当初娶她是因为责任,婚后对她好也是,甚至遇到危险时,奋力推她那一下也是。
她都明白,于理无可指摘,但情感上,她明知道他对她的细心体贴都是责任,也忍不住生出妄念,以为其中一定掺杂了一点喜欢。
就像是家里花瓶里常年不败的鲜花,好像闻不到花香,但是她总是很细致的打理,不热爱,也喜欢那一点鲜活的点缀。
可是那一天的他太过果断,简柠才知道,原来像他这样将责任和契约摆在第一的人,也逃不过内心的本能。
以至幻想破灭,平衡被打破,她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理智、凉薄,却又比想象中更贪心,无法仅靠着许太太的头衔和他的责任走下去。
越是喜欢他,越做不到波澜不惊。
她甚至会怨恨他对她太好,如果他从未对她好过,只给钱,不提供任何情绪价值,轻慢她,忽视她,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袖手旁观,那她一定一定不会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