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她听到重物撞击皮肉的声响,强劲的冲撞通过宋嘉遇的身体传递到她,往下滚落的时候,他疼得声调都变了音,却坚持护着她,让她别怕。
眼中酸涩异常,直到此刻,简柠才体会到劫后余生的踏实和后怕。
如果宋嘉遇因为她丢了命,或者造成无可逆转的伤害,她该怎么办?就算她内疚一辈子,也于事无补。
简柠低下头,眼泪无声漫出眼眶。
许砚时蹲在她面前,拿着手帕想帮她擦,被她偏头躲过。
四目相对,他在她眼里看到痛楚和拒人千里的冷寂。
“简柠,昨天……”
他想解释,简柠却伸手接过手帕,轻声打断:“谢谢你照顾我一整晚,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似是怕他不信,她用手帕擦了眼泪,还给他时,冲他弯了下唇角:“去吧,你看上去很累,让护工看着我就行。花钱就可以尽的责任,没必要亲力亲为。”
闻言,许砚时只觉心口如被巨石碾过,憋闷不已,又疼得厉害。有种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清楚的冲动,但见简柠垂眸避开他目光,讳莫如深的拒绝模样,又生生忍回去。
他了解她,外柔内刚,此刻平静只在表面,心里必定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除伤心失望外,更多是不愿面对。或者没想好要如何面对。
“我不累,你不让我陪,我也睡不着。”
他不逼她,但也不能放任她独自伤心,“你先养好身体,其他事等你好了再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保持半蹲的姿势,目光不闪不避跟她对视,隐忍自持,温柔坚定,关切和心疼都藏在眼底。
简柠鼻端蓦地一酸,如果不是昨天他推开她的动作太决绝果断,哪怕有一丝犹豫,她都愿意听他一句解释。
她不搭话,他也固执不肯走,两人较着劲儿沉默,直到两小时后,简柠内急再憋不住。
她本是要护工扶着去的,无奈身上太疼,每次抬腿都像是一次凌迟,坚持到半途折腾得冷汗直冒。许砚时看不下去,不顾她反对,果断抱去卫生间。
宋嘉遇一直昏睡到中午才醒,睁眼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工简柠的情况,转眼看到她就坐在床边,不置信的眨了眨眼,下意识撑手想坐起来。
护工连忙阻止,用英文叫他不要乱动。
简柠也急忙按住他小臂,安抚说:“师兄,你骨折了,别动。”
牵扯到肋骨的伤处,宋嘉遇隐忍吸气,看清她坐着轮椅,反手握住她,急切问:“柠柠你的腿时伤着了吗?严重吗?其他地方呢?伤着没有?”
“我没事,只有一点肌肉拉伤,你的伤严
重很多。“简柠让他躺好,关切说,“你肋骨和小腿都有骨折,这几天可能会很疼。”
“没关系,这点小伤我还受得住。”
“谢谢你师兄,当时若不是你,我一定伤得很严重。”
“举手之劳,你不必介怀,你当时就在我眼前,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拉你一把。”
宋嘉遇笑了下,因脸色太过苍白显出几分孱弱,更有种谦谦君子的隐忍坚毅,目光却温柔,“只要你没事,我受这点伤不算什么。不然就算我安然无恙,也会内疚一辈子。”
这一幕看得许砚时眼睛疼,心里更气,他能理解简柠关心“救命恩人”,这是应该的。她言行举止都不过分。但这男人怎么回事,抓着他太太的手不放不说,话说得比戏子唱得还动听,黏黏腻腻,叫人恶心。
许砚时抬手握住简柠肩头,打断宋嘉遇的话:“宋律不必过谦,你救了柠柠,就是我们夫妻的恩人,这份情我记下了,日后必定加倍偿还。”
宋嘉遇这才抬眼看他,微微一笑,却没有承情的意思:“许总言重,我跟简柠同事一场,帮她才是人之常情,谈不上恩惠,更无需您挂心。”
宋嘉遇语气松快,似描述一件无关痛痒的本能小事,许砚时却感觉脸都要被打肿。
他一个普通同事,尚且会豁出命保护她,他作为丈夫却推开她救了别人,有悖人之常情,猪狗不如。
虽然理亏,许砚时也不想在简柠面前让对方得意,凉凉道:“夫妻一体,你帮她等同帮我,宋律不必推辞。”
光说不够,手也从简柠肩头滑下,顺势牵住她手,妥帖说:“医生说宋律需要静养,我们别打扰他太久,你也该回去吃药。”
他不动声色,手上力道却颇强势,简柠皱了皱眉,刚想问吃什么药,护工进来说当地警方来人,要录口供。
昨天事故原因已经查明,第一个撞过来的人是因为嗑/药导致兴奋过度,才失控撞向她们。那人受了很重的重伤,目前躺在ICU,有高位截瘫的可能。
第二个人是因为被他吓到,躲避时慌不择路摔倒,才连累了简柠和宋嘉遇。
根据调查结果,警方将事件定性为意外事故,并说会按当地法律对两位肇事者做出惩罚。
既然是意外,也只能自认倒霉,一应后续有专人负责跟进,简柠没有过分关注。
警察前脚走,Dennis先生一行人就到了,老先生跟宋嘉遇关系匪浅,见他醒来总算放心,车轱辘似一顿关怀,还给简柠备了重礼。
一堆男人杵着,许砚时借机将简柠送回病房,自己去当陪客。
见两人都无大碍,许驰洲先一步回国。此后两三天,凡是简柠去看望宋嘉遇,许砚时也都陪着,不给两人一点独处机会。
宋嘉遇的伤需要养,普通人伤到这程度至少在床上躺一周,偏他是工作狂,躺到第四天能坐轮椅,便忙不迭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