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三场考试最重要的是第一场。
第一波人出来后,顾幺儿眼尖,从人群中挤进来拉着江芸芸的袖子,紧张问道:“脸色好难看啊。”
“不碍事。”江芸芸笑说着,“回去睡一觉就好。”
“好。”顾幺儿小心翼翼把人扶上马车,然后自己驾车走了。
后面两场考试并不重要,只会在确定考试名次时作为排名前后的依据。
五道判例题的故事内容还是一如既往得乱,各种情况交缠在一起,要你剥丝抽茧后运用大明律来判刑。
第二道题是表,表是向帝王陈情言事的文体,可以是陈述、请求、也可以是建议、批评,刘勰在《文心雕龙·章表》里说:“章以谢恩,奏以按劾,表以陈情,议以执异。”。
这次考试的题目要给陛下上表关于狩猎的弊端,要劝谏陛下。
江芸芸发现这次出题的考官大概性格颇为严肃,现实中十有八九是陛下有点问题立马上折子劝解的人,你不听就会一连上七八道,再不听就辞官回家的耿直人。
她一边暗戳戳在心里揣测着考官的心思,一边奋笔疾书,在文中痛哭流涕表示狩猎虽然能提高武学修养,但实在是劳民伤财啊,使不得啊,陛下!
三次考试终于结束的那一天,心性坚韧如江芸芸出了大门也突然觉得心底泛出难以言述的疲惫,她被人扶上马车,匆匆赶回家。
他们离开没多久,贡院门口来了一辆马车。
“出来了没!”小孩激动的声音响起。
刘瑾在人群中紧张看着,愣是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心中一凉。
“早就走了一批了。”茶馆里有人好心说道,“先归家去看看吧。”
朱厚照的小脑袋立马不高兴缩回来,大声命令道:“去江芸家。”
刘瑾为难。
“娘娘只准来殿下来贡院门口,随便去别人家太危险了。”马车内还有一个年纪大的瘦高男子,面色青白,眼下青黑,“殿下先回宫,我陪你玩行不行。”
“不要!我就要江芸!”朱厚照发着脾气说道,“我不要你,走开!”
张鹤龄闻言脸色阴沉。
朱厚照抱着小手臂,小脸气鼓鼓的。
“那个江芸就这么好?”张鹤龄软下声音来问道。
朱厚照扭过小脸,不去看他。
“回宫。”张鹤龄沉下脸,淡淡说道。
“我不要!我不要!”朱厚照蹦了起来,奈何被舅舅张鹤龄直接按下了。
张鹤龄眉眼低沉,神色冰冷。
——又是这个江芸。
—— ——
贡院内,留给考官批卷子的时间可不多,三月十日之前就要出成绩,确定排名,所以考官们一日要看上百份卷子赶进度。
谢迁和王鏖并不参与批改卷子,只是每日都要巡视各大考房,在已经被罢黜的卷子上寻找有没有沧海明珠被遗漏。
走到春秋房的时候,只听到里面传来激动的声音:“好文啊,局势法脉,无一字散漫,当真是时文可及古文啊。”
“什么好文啊。”谢迁笑着走进来问道。
春秋房的考官把卷子递过去:“这位考生,四道五经文字字珠玑,炼句至此,意外巧妙,好!”
王鏖最喜文章,闻言连忙接过看了一眼,半炷香后脸上笑容灿烂:“这片春秋无义战的文章是这几日里写得最好的,看题炼句不肯率意,不旁杂闲意泛辞,行文高深壮,如铁城汤池,凛不可犯,好,好好。”
“看来春秋房的魁首出现了。”王鏖大笑着。
两位春秋房的考官连连点头:“确实确实。”
谢迁眼尖,只是瞟了一眼,耳边莫名浮现出好友每日在他耳边念着他那个小师弟的精品文章。
他现只看一眼,忍不住动了动眉毛。
——嘶,好眼熟的文风啊。
第两百章
江芸芸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再一睡醒就听到外面有小孩说话的声音。
“不可能,江芸最喜欢的是我,我可牵过他的手,你牵过了吗?”
“那我不准他喜欢你, 也不准牵手!”
“你放屁, 你懂什么, 江芸就是最最最最喜欢我了。”
“你放屁, 我是太子殿下……”
等会!太子殿下!
懵懵懂懂的江芸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外面顾幺儿还是大放厥词:“你是太子殿下,他也不喜欢你, 他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只和我一个人玩。”
朱厚照看着面前高高壮壮的人,想起自己见了好多次江芸都没见到人,突然瘪了瘪, 仰头大哭起来。
原本还得意的顾幺儿立刻僵硬了, 脸上笑容倏地消失了, 手足无措地大叫着:“哎哎哎, 你哭什么啊, 哎哎哎, 救命啊!江芸!江芸!”
外面很快就传来哄小太子的声音,好几个人七嘴八舌围着朱厚照安慰着, 瞧着也要哭了。
江芸芸火急火燎打开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顾幺儿连跑带窜,一溜烟地跑到江芸芸背后, 着急比划着:“哭了!哭了!!”
江芸芸恶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脑袋,警告他不要胡乱说话, 这才下了台阶。
台阶下, 一年多未见的朱厚照长大了许多, 现在穿得圆滚滚的,头上带着小帽子,怀里抱着穿着粉色衣服的小猪猪布偶,眼睫毛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眼睛水汪汪的,瞧着格外可怜。
他见江芸芸来了,小手紧紧抱着布偶,直勾勾地看着江芸芸,也不说话,小脸板着,瞧着是有点在生气的。
“好久不见啊,殿下。”江芸芸笑眯眯问候道。
小太子见她不似寻常人一样来哄他,更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