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滚烫,舌尖被烫得微微有些发麻,被风吹麻的脑袋在此刻也逐渐冷静下来,北风吹得哗啦作响。
这里是林家的别院,仆人们听了命令大都在自己屋内带着。
整个院子安静极了。
她知道有些机会,只有一次。
“我只是想知道,舅舅并没有得罪你们,你为什么要下毒手。”江芸芸不解问道,“他如今孤身一人,也和你们没有交集,林家的事情你们确实是主谋,但他也不过是意外参与进来,按理都是无足轻重的人。”
她顿了顿,注视着江来富,意味深长说道:“你说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林家,还要因为谁,总不能是死人吧。”
江来富低着头,不说话。
江芸芸轻笑一声:“其实刚才你也说了一些,仔细想想并不难,雁过留痕,真要查这事也能查出来,只是你要明白,一旦事发,会不会有人保你。”
江来富没说话。
“一死一伤。”江芸芸的声音骤然降低,“那可是绞刑。”
蒋平抱臂,淡淡说道:“我在军中就是做侦查的,不然也不会找到你们逍遥楼,别说扬州城的几年前案子,就是异族的陈年旧案,我都能查清楚。”
江芸芸察觉到江来富的疑问,笑着解释着:“这就是顾将军身边的蒋副将。”
江来富眉心忍不住抽了一下。
江芸芸手边的茶盏轻轻嗑了嗑,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隔壁院子里突然传来尖叫声。
“李达被我们问着问着,精神就不太好了,我让人去给他醒醒神。”
尖叫声越来越大声,听得人心头一震。
江来富神色震动,只觉得刚才受伤的地方也开始火辣辣的疼。
“倒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这些年他这么关注周家,我太好奇了,所以才想问一下。”江芸芸微微一笑,“毕竟那个院子砌得这么好,可要不少钱,口供可不能少。”
“你这是屈打成招。”江来富声音微微拔高。
江芸芸只是看着他笑,眉眼弯弯。
江来富却是打了一个寒颤。
“要我说,打一顿便什么都招了。”蒋平又一次平静开口,“军中有的是办法对付俘虏,到时候上了公堂验伤也是看不出的,二公子就是心善,不若让我现在带下去,一炷香的时间,肯定是什么都说了。”
他伸手就要把人拉下去。
隔壁的尖叫声尖锐响起,随后骤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只是想要他教训一下周鹿鸣。”江来富一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整个人打了一个滚,避开蒋平的手,“谁知道李达下了重手,和我可没有关系,照顾周家,那也是看在周姨娘的份上,中间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不赖我们。”
江芸芸轻哼一声:“你说我要信谁的。”
“一个人只是想教训一下,一个说有人重金买凶。”
“一个说是照顾人,一个说是监视人。”
“监视周家做什么。”江来富一口咬定,“就是照顾,李达拿了钱还胡说八道,怪不得要杀人。”
江芸芸安静看着江来富,许久之后,淡淡说道:“你撒谎,你知道撒谎要付出代价吗?”
蒋平伸手抓着他的胳膊。
他不过是微微用力,江来富就疼得大叫起来,脸色瞬间白了。
“这小院里都是自己人,死了便死了。”蒋平面无表情注视着江来富,杀气腾腾。
江来富被那一眼看的心神俱裂。
“你外祖父这些年一直问我们要钱,监视一下又如何。”他大声说道,“你可别被周鹿鸣骗了,我们可没有杀人,大年三十那日我们都在府中,人证都有。”
“没错,李达说是他不小心把人推下去的。”江芸芸直接说道。
江来富到嘴边的话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
——若是李达都自己招了,今日把他抓起来又是什么意思。
“坏事都是李达做的。”江芸芸和气说道,“但李达现在不行了,所以你要一起上堂,去证明这件事情。”
江来富被这个神来一笔,惊呆在原地。
“咱们把这事了结在这里,以后见了面还都是江家人,不是嘛。”江芸芸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和和气气说道,“你好交差,我也好交差。”
江来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 ——
人证物证都在,李达果然入狱,江都县县令陆卓却对江来富的判决犹豫了。
刚才听他的话,他不过是好心办坏事了。
“放了吧,不过是所托非人,也是倒霉。”县丞程钰小声说道。
江来富心中松了一口气。
陆卓犹豫着。
他可不是愣头青,自然发现其中不对。
江来富一个江家大管家,和一个平头百姓周鹿鸣过不去做什么,再者说是要照顾周家人,可之前听说那江芸的生活环境也不好,怎么也不想对那个周姨娘多喜欢的样子。
“明堂,说起来也都是家务事。”程钰见他犹豫不决,便又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让他们关上门自己解决不就好了。”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击鼓的声音。
跪在堂下的江来富眼皮子突然一跳。
“明堂,外面有人状告江家大管家买凶.杀.人。”有衙役匆匆跑过来说道。
“何人状告?”程钰随口问道。
“应天解元,江芸。”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其实江芸芸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江来富。
在乐山告诉她是江来富跟来的那一瞬间, 她就清晰明白,酿成周家惨祸的罪魁祸首是江如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