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那人大骂,“我又没说你。”
“那你说谁,那你骂谁!”江蕴眼睛发红,恶狠狠盯着那人。
人群中有人认出江蕴的身份。
毕竟江蕴在南京也算出名,曹家那位大小姐的小儿子,脾气不太好,自小就会和各大商户的公子起争执,有些靠山,可从来没吃过亏。
那人本就有错,此刻听到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更是心虚。
“咳咳,你怎可口出恶语,也怪不得江公子会生气,还不给江公子道歉。”有人缓和气氛,对着那人眨了眨眼。
那人捂着脑袋,嘴巴微动,可还未说话,就听到江蕴冷静的声音。
“我不用你道歉。”他说。
那人脸色一喜。
“因为我要拔了你的舌头。”江蕴冷笑一声,“大中午给我找晦气,我不高兴,谁也别想好过。”
人群哗然。
“这,今日好歹开鹿鸣宴……呜呜。”有年轻人刚开口就被人捂住嘴巴。
江蕴脸色更差了,他看着那个年轻人,又看着捂人嘴巴的中年人,呼吸逐渐逐渐急促起来。
“三公子,把这人的舌头拔了就算了。”江家的小厮见状,立刻上前小声劝道,“大公子还等您呢。”
“是啊,不是说要偷偷给大公子买个奶酪渴水嘛,可别耽误了,等会大公子醒来一见到,一定很高兴。”
江蕴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好好的一张嘴可不能胡乱说话。”江家小厮围了上去,为首那人拔出腰间的匕首,“今日拿你一条舌头,也是给你一个教训。”
那人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
“饶了我吧。”
他涕泪纵横地哭喊着,那小厮居高临下注视着面前之人,淡淡说道:“我家公子至少还留你一条命,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人群有人不忍直视扭过头去,也有人愤愤不平,却又不敢掺和进来。
“哎,真是倒霉,南京城谁不知道这位江小公子和大公子关系极好,别人就是不小心冒犯了一句都不行,更别说现在还诅咒他了。”首饰店的老板叹气。
江苍没考上的事情,还是昨夜乐山悄摸摸和他说的。
——“我特意看了两遍,没看到大公子的名字。”乐山的声音忍不住带着雀跃。
江芸芸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没有高兴,只是脑海中蓦地想起那道消瘦的背影。
江苍,实在太瘦了。
“大概又是病了。”门口的老板也不敢看下去,只好转身回了自己的柜台,继续说道,“这大公子的身子是真得差,听说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应天最大的几家药店的补品一般都是给曹家买去的。”
“曹家老夫人每年九月三十日,药师琉璃光如来圣诞给这个外孙在大报恩寺点油灯,一盏可就要白银一百两呢,一点就是九盏,听说还在寺庙中供奉着大公子的长明灯呢,那可不便宜,按日算的,大公子的那盏可是常年点着的,老夫人每年都还要亲自去添油。”
江芸芸眨了眨眼:“老夫人对他还挺好。”
“可不是,比亲孙子还好呢。”老板点头,“听说这位大公子在南京的衣食住行可都是老夫人亲自照看的。”
江芸芸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有人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便连忙扭头去看。
那人没逃出江家的包围圈,反而被人狠狠摔在地上。
头破血流,瞧着好不凄惨。
“哎,不过那小厮有句话说得对,小公子也就是拔人舌头,若是碰上那些伯爵侯爷家的孩子,直接让你把命交代在这里,那也是有的。”
“难道就不会有人告他们?”江芸芸惊诧。
老板失笑,看着面前的小孩,轻声说道:“告,告谁?自己审自己吗?能赔点钱就已经是仁慈了。”
“救命啊,救救我。”外面传来凄厉的喊声。
“可他杀了人啊。”江芸芸坚持说道,“按照大明律杀了人就是要受罚的,致人身亡的,主犯斩刑,从犯若是有动手,则同为绞刑,若是没有动手,则要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救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磕头了,不要,不要……呜呜……”
老板没说话,只是岔开话题说道:“进来坐吧,咱们老百姓还是少掺和这件事情。”
江芸芸沉默了。
“我们应天府虽说不是天子脚下,但也是太祖待过的地方,我们老百姓惹不起的人太多了,平日里一定要谨言慎行,才能平安度日。”老板碎碎念着。
“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至少还四肢健全,不算断了他的生路。”
“我们普通人一定要明哲保身才是。”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了。
江芸芸听得眉心紧皱,然后朝着外面跑出去。
老板大惊,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跑了出去:“哎哎,小公子,小公子!别去啊。”
“江蕴!”江芸芸站在人群外,大喊一声,“你今日伤了人,来日就会有人借此事弹劾江苍。”
江蕴一听那个熟悉的声音,一把推开人,果不其然看到江芸芸站在不远处的位置。
他穿着新衣服,带着方巾,站在人群中熠熠生辉,成了一个规矩的读书人,和以前那个胆小懦弱,一声不吭的江芸完全不一样。
他变了,变得格外刺眼。
“好啊,你还敢在这里,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江蕴见了她,彻底被激怒了,暴怒说道,“给我把他抓起来,抓起来。”
“你抓我也没用,我明日还要去谢座师,少了我这个解元,这事可就真的闹大了。”江芸芸镇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