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好友,姓钱名福,乃是弘治弘治三年进士第一。唐伯虎若是和他见面了,也该是相见甚欢的。”顾清笑说着。
弘治三年进士第一,那不是状元!
江芸芸大为吃惊。
“他性格洒脱,才高气奇,见了你也一定喜欢。”顾清起身,“走吧,要我帮你背拿书箱吗?”
江芸芸也跟着跳下花坛,利索地把书箱自己背在背上;“不用,我自己来。”
贡院门口等着的人马上就要五十人了。
顾清和他并肩站着。
“你这次是一个人来考试的嘛?”江芸芸随口问道。
“和友人胡以祥一起,但他还未出来。”他笑说着。
江芸芸踮着脚尖张望了一下,也跟着说道:“我的朋友也都没有出来。”
士兵们清点完五十个人,就开始打开大门。
人群喧闹了片刻,随后踩着黄昏的光晕,快步踏出大门。
原本三三两两站在外面等考生的家属们也跟着热闹起来。
有人哭自然有人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不要骄傲,第二场在努力。”
“没事,不行就不行,下次再来。”
“那就再也不考了,今后我们安心过日子。”
巡逻的士兵示意他们不要在贡院门口逗留,所以很快那五十人就在家人的陪同下散开了。
他们不是结伴而来,就是有家人朋友陪伴,所以等他们走后,贡院前的空地就少了不少人。
“考完试后,我有个同乡名叫任志说要开个诗会,你会来吗?”顾清站在台阶下,小心翼翼问道。
江芸芸的目光从人群中收回,爽快点头:“若是没有事情,我一定来,我现在寄住在好友家,就在武定桥附近的徐家,我会跟门房说的。”
“好。”顾清脸上笑容加深,“不打扰你休息了,快些回去吧。”
江芸芸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老师,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老师哪里去了。
——不是说等我吗。
“是大人还没来接吗?”顾清见他不停张望着,随后一脸伤心,担忧问道,“可要我送你回家。”
江芸芸摇头,提了提脚边的小石子,强颜欢笑道:“不用,我等我好友出来后再一起回家。”
“那你注意安全。”顾清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十文钱,哄道,“那你去茶寮那边等着,肚子饿了就点个糕点吃。”
江芸芸看着那十文铜钱,铜钱上还带香烛的味道,随后又抬头去看顾清,眨了眨眼,呐呐说道:“不,不用了。”
顾清失笑,把手中的钱收了回去,无奈解释着:“是我失态了,只是我家中有一个儿子与你一般大小,可他却没有你厉害,连县试都没过,我照顾他们习惯了,总是见不得这个年纪的小孩难过。”
江芸芸露齿,灿烂一笑,嘴角梨涡闪闪,显得乖巧又可爱:“不难过,小侄子也会考上的。”
顾清眉目柔和,越看越喜欢。
“士廉!”第二波开门显然比第一波要快,大门刚打开,就听到有人大喊一声。
那人快步走了过来,一脸菜色:“我怕是不行了,这卷子也太难了,四书第一道我就不会!”
他抱怨完,这才看到江芸芸,惊讶问道:“这位小兄弟是谁。”
江芸芸笑说道:“我叫江芸,扬州人。”
“哇,你就是扬州那个小神童,小三元。”那人眼睛一亮,夸张说道。
声音有些大,有些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顾清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无奈说道:“这个大嗓门,小声点。”
“这就是我一起来考试的同乡好友,刚才介绍过,胡以祥。”顾清解释着。
两人互相行了礼。
胡以祥还是打量着她,一脸好奇:“你真的只读书了一年。”
江芸芸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含糊说道:“我之前也是读书的,只是一年前拜师而已。”
“我就说嘛!”胡以祥笑说着,“哪有人读了一年书就考了小三元的,现在还来乡试,瞧着信心满满的,显得我这二十年的书白读了,不过你看看,这一群里就你一个小孩,说明你也是厉害的。”
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道:“他们说你是神童,今日一见,风度翩翩,果然是神童啊。”
江芸芸也只是笑眯眯没说话。
“好了,我们走吧。”顾清把喋喋不休的好友拉走,走了几步,扭头,笑说着,“那就考完见吧。”
江芸芸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什么考完见啊。”
“哎,你笑什么啊,什么好事情啊,也说给我听听。”
“啊,你变了,孩子大了,什么小心思都瞒着我了。”
胡以祥一看就是个话多的活宝,脑袋拨浪鼓一样,忙得不行,眼珠子盯着顾清,嘴里碎碎念着,和顾幺儿一样缠人。
江芸芸见他走远了,这才露出开心得笑来。
这可是她考试途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人香香的,说话还这么好听!
虽说夏天天色黑得慢,但此时已经酉时过半,通红的火烧云在天际弥漫,一旦进入黄昏,天色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清一批人出来。
贡院一共会清人两次。
一次是申时前还未完成初稿的考生,就会被请出考场,也就是说在申时前,你还没开始誊抄,还在打草稿,你就不用写了,直接下次再来。
他所在的甲字号就在申时赶走了十来人,那几人还未张嘴嚎叫,就被强壮的士兵一把堵住嘴巴,近乎拖拽地把人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