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经想了想,惊讶说道:“她好像没显得这么老。”
那个陈二娘虽面容粗糙,肤色黑黄,但那皮肤却看不出这么大的岁数。
“有些人就是显年轻吧。”唐伯虎说,“和那些秦淮河上的人一样吧,我之前看到一个妈妈,听说四十几了,我却瞧着三十出头的样子,有些人就是不显老,一个个都年轻得很。”
“你去过?”江芸芸扭头问道。
唐伯虎摇着扇子,矜持说道:“去过几次。”
“他在那里有相好!”徐祯卿立马拆台。
江芸芸皱了皱眉,又问道:“你喜欢她?”
“自然喜欢,小曲弹得好,歌唱得也好,长得也好看。”唐伯虎不解问道,“你不是对这些没兴趣吗?”
江芸芸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没兴趣,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喜欢她们和我路上碰到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眼睛大大的,毛茸茸的。”
唐伯虎不解地眨了眨眼。
饭桌上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我就是觉得,流浪猫狗不是自己想要流浪的,人也一样。”江芸芸到最后也只是含含糊糊说道。
她有一瞬间想要跟他们科普一下黄赌毒是不行的,没有人愿意出卖自己,那些女人不是自愿的,我们这是在剥削她们,可话到嘴边,她又蓦地想起老师与她说的那个八个字。
——多思多等,戒急戒躁
这些人可是古代人啊。
她的那些话多惊世骇俗啊。
他们的友谊自然是牢固的,可思想却又是不同的。
江芸芸顿时觉得有些郁闷,只好闷闷拿起白云片糕咬了一口。
“芸哥儿在怜悯那些女子?”祝枝山低声问道。
江芸芸嗯了一声,想了想才说道:“我觉得若是有选择,她们也不会做这些皮肉生意。”
她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把手中的白云片糕放在手心。
“这个糕点里没有她们的位置,所以她们吃不到。”
她又拿起另外一片糕点塞到唐伯虎手中:“他吃得到,所以她们为了吃上这口饭,就不得不去吃他手中施舍的糕点。”
唐伯虎错愕地看着手中的糕点。
“我想着若是她们有了别的生计,自己也吃得上了糕点了,就不要吃你这块侮辱人的糕点了。”江芸芸继续说道。
唐伯虎把手中的糕点扔在桌子上,皱眉说道:“我没侮辱她们。”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继续把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曲意承奉。”张灵沙哑说道。
“我们芸哥儿年纪轻轻,倒是有悲悯世人的想法。”祝枝山笑说着,“是黎公说的吗?”
江芸芸顿了顿,随后用力点头:“对,就是老师!”
远在扬州的黎淳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可是身体没好?”金旻立马紧张说道,“我就说再躺躺,你非要起来走动,虽是夏天,但走动流了汗也会生病的。”
黎淳打着哈哈:“我躺得难受,不碍事,等会就继续躺着。”
“就你嘴硬。”金旻不悦说道,“也不知道芸哥儿在南京怎么样了,房子找好了没,可有水土不服?我给耕桑带了一捧土,等芸哥儿不舒服就给他煮水喝下。”
“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嘛。”黎淳不悦说道,“要你操心什么。”
金旻冷笑一声:“你不操心,你不操心三更半夜爬起来去看人的卷子。”
黎淳恼羞成怒:“是突然想起他那张卷子写得不好,我想着还能再改改,而且卷子里的话也太惊世骇俗了,可别在南京也这样口出狂言。”
“在南京呢,他这么聪明能惹什么祸。”金旻拉偏架,“你就是对他太严格了。”
“这么严格还有这么多事情。”黎淳闭眼,心如死灰。
金旻也跟着沉默了片刻。
“说起来,那个周柳芳就是南京人,你说他家人会不会为难芸哥儿啊。”金旻很快又担心道。
黎淳冷笑一声:“为难了又如何,不过是一介商人。”
“我是说上面那个?”金旻往北面指了指。
黎淳坐在栏杆上歇息,看了她谨慎的动作,更是冷笑一声:“那人自顾不暇,我瞧着最迟年底就要滚回家吃饭了。”
“真的?”金旻大喜,“走了也好,现在还一直压着时雍,明明从兵部出来至少也能当一个巡抚都御使,现在压在浙江左布政使,也不知何时能调回去。”
黎淳闭眼没说话。
“这样以后芸哥儿,楠枝若是真的做了官,也少受点气。”
“八字还没一撇呢,要是这两个乡试没考上,我就要先给他们气受了。”黎淳冷笑一声。
—— ——
远在长沙的黎楠枝也跟着打了一个喷嚏。
黎叔连忙问道:“可是昨日连夜学习学病了?这个燕窝先吃了,等会就凉了。”
黎楠枝连连摇头:“不是,大概就是外面灰尘多,我把这套卷子做了就喝。”
“马上就要考试了,可不能绷得太紧。”黎叔劝道。
黎楠枝看了眼卷子,叹气,一脸凝重:“你说我要是没考上乡试,芸哥儿考上了,那我以后还能和芸哥儿一起玩吗?祖父会揍我吗?”
黎风一顿,委婉说道:“老爷不是粗鲁之人。”
打自然不会打,但教训人的办法可是多得是。
这话黎叔可不敢说,唯恐把小主子吓到了。
“芸哥儿说一天一套卷子就好了,今日做好了就去休息一下,不是说下午有个诗会吗?不如去看看。”黎叔说道。
黎循传嗯了一声,连连摆手:“不行,不去了,这些人没什么真才实学,去了也是耽误时间,而且总是问我祖父,我烦得很,对了,扬州有什么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