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循传摸了摸脑袋:“我的水平,祖父不是早知道了嘛。”
黎风被人拆了台,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黎循传莫名打了一个哆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最后看向江芸芸。
江芸芸一本正经抽出徐经的四道五经题,认真说道:“能让老师指点,那是我们的福气啊。”
“正是。”人精祝枝山也跟着递出黎循传的卷子。
“芸哥儿的五经很简单,也要祖父看吗?”黎循传问道。
黎风微微一笑:“说起来也是芸哥儿第一次考试,不若都让黎公过过眼,也好考教考教他的水平。”
众人的目光终于看向江芸芸。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终于知道黎公好端端来这一出是为什么了。
江芸芸一脸无辜,皱了皱鼻子,小手大气一挥:“都给老师看看!”
黎风也不等黎循传说话,直接把拿一叠纸捞回来,笑说着:“好嘞,就不打扰你们批改卷子了。”
黎循传看着黎风兴高采烈的步伐,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桌面,突然说道:“祖父偏心,要给你开小灶。”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江芸芸抱臂,也跟着不高兴说道,“你都提前放假了!”
一侧的祝枝山慢慢悠悠说道:“你若是想要,我把你的送过去,想来黎公也是很愿意多批改一套的。”
黎循传怂了。
——还是不去挨骂了。
“我看看书,你们快改。”他掏出一本闲书,开始兴冲冲看着。
“你看的是什么?”江芸芸眼尖。
黎循传晃了晃书皮,得意说道:“就林思羲新开的那家书店,不是说专门出话本,还是市面上稍有的配有图案的话本,图案不是还是唐伯虎他们画的吗?现在出了一本样本,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修改的。”
“怎么没给我看看!”江芸芸嫉妒说道。
“是伯虎画的那个冬日美人图吗?”祝枝山也来了兴趣。
“梦晋说画了狂僧醉酒图。”徐经也笑说着,“得了一两银子呢。”
黎循传笑得见眉不见眼:“我可是老顾客,你连买话本的门在哪里开都不知道,自然是我有你没有。”
江芸芸幽幽地看着他:“看来还是作业太少了啊。”
“我这是忙里偷闲,你得给我休息的时间!”黎循传义正言辞解释着。
另一侧的书房内,黎淳正坐在一侧喝药,一边喝一边抱怨‘药太苦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自己身体很强壮’等等这类的话。
黎老夫人不为所动,盯着他把药喝完,这才递过去一颗蜜饯:“良药苦口,大夫叫你多动动,你明日也跟着楠枝去打拳吧。”
黎淳嫌弃,果断拒绝:“不要。”
黎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估计激道:“怎么,还觉得不好意思,两小孩见了你还不自在呢,让你去还是给你面子呢。”
黎淳冷哼一声:“我给他们请的人,哪来是我的面子。”
“某人现在走两步就累,亏得家中还有拳脚师傅呢,传出去要笑掉大牙了。”
黎淳脸色讪讪,最后又说道:“顶多明日饭后,去外面散散步。”
黎老夫人立马应下,忍笑说道:“行,我给你记住了,明日我和你一起。”
黎淳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两人说话间,黎风敲门走了进来。
黎淳立马来了精神,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黎风点头:“一张不落,都拿来了。”
“快拿来我看看。”黎淳把桌面上的书堆到一边去,“我倒要看看,他整日在得意什么。”
黎老夫人看着两个加起来一百二三十的人如此神神秘秘,气笑了:“怎么老想着欺负芸哥儿。”
“夫人是没看到她那个得意的劲。”黎淳解释着,“瞧着人牙痒痒的。”
黎风还特意把拿来的试卷分成两份,江芸芸独占了一份。
“这个字倒是练得不错。”
黎淳一眼就看到纸上誊抄的台阁体,方正等大。
他科考的字体临摹的是翰林院侍讲学士沈度的书法,秀润华美,正雅圆融,在此之上,还融入了江芸芸自己的风格,笔画利落沉实,偏运笔间粗细自得,签丝搭桥间不似大气。
“现在看到这笔字的人如何能让联想起,当初他写个三字经还磕磕巴巴的样子。”黎风笑说着。
黎淳点头:“这笔字是下了苦功夫的。”
“端雅正宜,还真有点自乐先生的风骨。”黎老夫人满意说道。
黎淳已经拿起第一篇文仔细看着。
其实他对江芸芸的功课是很放心的,尤其是论语,这是他教的第一本书,江芸芸当时记得笔记都有大拇指厚,也是出题最多的一本书,他教得格外仔细,江芸芸也不负众望,学得非常认真。
那本笔记翻得边角都起毛了,不止那本,几乎所有笔记她都会时时温顾,在黎家学到天色黑沉那是常有的事情。
她读书认真,是真的非常认真。
许久之后,黎淳放下那张卷子,半晌没说话。
黎老夫人不解:“怎么,写得不好?”
黎淳回神,随后摇了摇头。
“那怎么是这副表情?”她不解问道。
黎淳冷不丁说道:“我本打算留他在我身边学到十七八岁的样子的,在放他出门游学,去北方游学,见识见识南北文化的差异。”
黎老夫人了然点头:“你教书也大都是这个规矩,在身边读个七八年,再出门游学,之后再参加乡试,乡试还要考策论,要的就是多看多想,关注时政大事,楠枝之前不是就在外面游学一年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