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了然,这是打算用他和黎循传给江湛撑场面。
“若是他们有空,也愿意来,我就请他们来。”
江如琅不悦:“他们不是你好朋友吗?这点小事也不愿意来。”
江芸芸低着头没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
江如琅一看他的样子就觉得牙疼。
——好硬的骨头啊。
两人沉默片刻,江如琅又问道:“黎公可有叫你何时去参加县试?明年下场吗?”
“明年二月下场。”江芸芸老实交代。
这事瞒不过去,还不如早点交代了。
江如琅来了兴趣:“这么快,可有打算让你一鼓作气考到科考。”
过了科考就能参加乡试了,是来,科考一向被认作乡试的敲门砖。
江芸芸摇头:“老师没说,老师就叫我去考县试。”
江如琅皱眉,不悦说道:“为何不县试、府试、院试一起考了,时间虽然紧凑了些,但也是完全来得及了。”
他一顿,意味深长问道:“难道你现在水平还不行。”
江芸芸只是木着脸重复着:“老师没说。”
“老师老师,你嘴里只有你的老师吗?”江如琅不高兴呵斥着,“这么大年纪一点主见也没有吗?”
江芸芸抬头,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冷不丁问道:“你真的要听我的主见。”
江芸芸自然有主见,她可太有主见了,黎淳多见多识广的人啊,听到她说‘我有个想法’时,心跳都能加快。
这事江如琅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在他印象中江芸芸顶多是胆子有点大,本质上还是不经世事的小孩,直到前任知府和通判莫名下马,他稍稍打听了一下。
——“多亏了您的好儿子啊。”
——“可不兴说,人背后还有一个状元郎呢。”
一番冷嘲热讽的话,江如琅才惊觉扬州官场的巨动,竟然和自己这个闷声不吭的江芸有关。
因这事,他开始那种观察起这个儿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也太能搞事了。
之前早早就听说浙江那边有个布政司使弄出了种田新办法,还有新的沤肥育种的办法,连带着京城都来人去看了。
据说浙江官场颇为震动。
好巧不巧,这个布政司正是黎公的徒弟。
再巧的是,不久之前,他派出去的人说他这个二儿子整日往地里跑,晒成小黑娃。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知京城那边是不是也察觉到这两者的关系,那个神秘张公子就悄无声息来到扬州,还特意来了江家。
那派头,那架势,那居高临下的态度。
——“你的二儿子真是很有主见的小童。”临走前,那人和和气气地笑说着,只是眉宇间一点笑意也没有。
江如琅一想起来,背后就忍不住冒冷汗。
他现在也不由开始害怕江芸的主见。
——别下一个把江家拆了。
“不了,你不需要。”他断然拒绝着,“就听你老师安排的。”
江芸芸只好继续低下头装死。
屋内再一次陷入寂静。
“你老师还收徒吗?”江如琅忍不住又问道。
学了一年就可以去考县试,多厉害的老师啊。
江苍四岁启蒙,可知道十岁才去考试,花了三年考过院试,知道今年才过了科考。
江芸三月才开始读书,可明年二月就可以去考试了,可见还是状元老师厉害。
江芸芸立刻露出警觉之色。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江如琅眉心一跳,“我怎么一提你老师你就急眼。”
江芸芸顿了顿,忍不住大声嘟囔着:“肉包子。”
江如琅听出她骂人的话,顿时大怒:“你老师就没教过你孝经吗?‘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你怎么可以如此跟我说话。。”
“商纣暴虐,鼎迁于周。”江芸芸慢条斯理说道,“母兮鞠我,我亲厚之,我自然是践行了孝道。”
江如琅一怔,想了想:“这里哪里的话?”
——这是江小芸胆大包天瞎诌的话。
江芸芸只是神秘兮兮没说话,只是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少看些离经叛道的书。”江如琅一看她就觉得心烦意乱,不耐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江芸芸溜溜达达跑了。
回了小院自然又是一番询问,江芸芸四两拨千斤说了几句,眼疾手快抓着要拉着小春出门玩的江渝,随口问道:“你最近又出门玩吗?”
江渝立马正襟危坐,严肃说道:“当然没有,我每天都好好读书呢。”
她顺手把小春拉了过来,挡在自己面前,手指捅着她的腰:“小春,你说话啊。”
小春哆哆嗦嗦,吓得不得了。
江芸芸看不下去了,把一肚子坏水的江渝从小春背后提溜出来。
江渝先一步大喊:“娘,娘,娘救命啊。”
小春也死死抱着江渝的腰。
三人僵持在这里。
周笙连忙跑进来:“大晚上又在闹什么啊。”
江芸芸冷笑一声:“我看有些人是皮痒了。”
江渝在她手里扑腾着:“娘,娘!!”
“哎,又闹什么。”周笙不得不做起和事老,“又怎么了?说给娘听听。”
“没什么,我打算问问她江湛的事情,但她鬼鬼祟祟的,我想着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揍一顿,免得她又给我闹出幺蛾子。”江芸芸心平气和说道,手里已经开始卷起一本书了。
江渝整个人躲在周笙怀里,大声说道:“江湛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