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们也都是有课的,夹了书,都溜了,也不敢和这个刚杀了满员锐气的小刺头说话,头也不回就跑了。
江芸芸欲言又止,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好叹了一口气,准备自己先去府学逛逛。
“江秘书,为何要替我们说话。”走到半路,锦衣卫百户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跟在她身后不解问道。
江芸芸笑说着:“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职责,只要你们不是弄权乱政,那不过是从皇宫里伸出的一根枝丫而已,我谴责你们,毫无意义,就像如今京城的风波一样。”
百户注视着面前的女人,有一瞬间的哑然。
他是早早就听过江芸的名字,实在是太有名了,十三岁的南直隶小解元鼎鼎大名,后来又从谢老大口中超级有意思的人,姜磊整日挂在嘴边的好官,就连一向严肃的指挥使牟斌说起她也是一脸敬佩。
他这次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跟了过来。
她很安静,时常一日说不上几句话,这和在京城时,几次三番和百官大战三百回合的气势截然不同。
她很爱睡觉,一有空就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这有和京城百官口中好似不睡觉,整日处理折子的样子全然不同。
但她还是很聪明,远在京城还能运筹帷幄。
她还是很镇定,哪怕京城都翻了天,依旧沉默不言。
哦,饭量还是很大,据说之前在内阁能把三位阁老的早饭都一口气全吃了。
百户看她掏出几块糕饼,选了一个景色尚可的地方坐了下来,还盛情要求他一起来观冬景,甚至把手里的糕点递过来。
“陈妈妈做的绿豆糕!可好吃了,以前常吃,现在反而吃的少了。”江芸芸怀念说道。
“拿绿豆糕收买锦衣卫也太寒碜了。”百户接过来一看,故作不屑说道。
江芸芸只是笑眯了眼,飞快吃完一块,便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杨柳依依的暮春之景。
“我非要拿你们锦衣卫当靶子,也并非讨好你们,只是想着现在的京城也许需要第三股力量,也许,你们的指挥使也需要。”她笑说着,“但我更不想有人走错路而已。”
江芸芸感受着扬州春日的微风,低声说道:“我不能看着他往下滑行。”
—— ——
弹劾江芸的折子果然如雪花般送到京城,包括那些众人自认大逆不道的话。
——为锦衣卫说话,那在文官眼里也是大罪。
首辅李东阳看着那熟悉的场景,气笑了。
焦芳冷嘲热讽着:“江芸这人去守孝还如此高调,就该直接把除名,整日妖言惑众,简直是大逆不道,说的都是是什么,不是锦衣卫结党营私的错,难道是我们的错,当今的错。”
王鏊看着满满一大堆折子,不可置信说道:“这人走没走,我怎么日日都能听到她的消息啊。”
同样是东宫讲师出生的杨廷和是在场四人中唯一和江芸关系淡淡,只有片面之缘的人,也是在场年纪最小的人。
他是成化十四年中进士,年仅十九岁,后授官翰林检讨,在太子出阁时,又因为才学出众,当时是左春坊左中允的杨廷和被举荐为侍奉太子讲师,后来在弘治十二年四月,为祖母叶氏丁忧,直到弘治十四年夏,服丧期毕,等到同年冬,才被起复原职赶往京城。
后来又因为修《大明会典》,太子的教学任务少了很多,因此和大名鼎鼎的江芸也就是几面之缘,又因为他性格文静,所以两人说话的次数更少。
“这么多堆在这里也不像话。”作为资历最浅的人,他按道理是不开口的,但内阁气氛实在凝重,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李东阳淡淡说道:“她现在人都致仕了,革职要陛下手召,不知诸位谁能见到陛下。”
自从八虎风波后,陛下彻底不见大臣了,所有命令都通过司礼监传递。
如今的司礼监权势滔天,不过短短几日,刘瑾的气焰就好似迎风的火焰,烧得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不过短短三月,刘瑾已经将韩□□职。
杖罚请求留用刘健、谢迁的给事中吕翀、刘郤和南京给事中戴铣等六人,御史薄彦徽等十五人。①
守备南京武靖伯赵承庆、府尹陆珩、尚书林瀚,也因传递吕翀、刘郤的奏疏被打压,陆珩、林瀚被勒令辞职,赵承庆被削去一半俸禄。①
南京副都御史陈春,御史陈琳、王良臣,又因救戴铣等人而被贬职或杖打。①
如今南北两京风声鹤唳,百官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内阁四人都各自沉默着。
“介夫,你拟个折子送去司礼监。”最后李东阳说道。
杨廷和好似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为难说道:“首辅可否指点一二。”
“把这些事情按实说即可。”李东阳说。
杨廷和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
“《通鉴纂要》是编成了,可翰林编修官们抄写不清,奴婢已经让文华殿书办官张骏等人重抄,陛下还要再等几日。”刘瑾一脸为难。
朱厚照不解:“翰林们怎么会犯这些低级错误。”
刘瑾叹气:“许是因为事务繁忙。”
“翰林院不就这些工作,何来事务繁忙?”朱厚照见刘瑾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立刻沉下脸来,“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刘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委屈说道:“都是一些小事,这些事情也是禀奏给爷的,那给事中吉时出言不逊,御史王时中为刘健等人说话,郎中刘绎、张玮更是对陛下有微言,还有尚宝卿顾璇,副使姚祥,参议吴廷举这些人,都是有错在先,我们才抓起来的,一点也不冤枉,而且奴婢审过之后也不打算杀了他们,就是革了他们的职,让他们吃点枷刑,吃吃苦头,也好明白爷的苦心,之后才遣去戍边,现在翰林院的那些人正在为他们鸣不平呢。”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