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颖读书的事情过了明面,但每次上学还是偷偷摸摸的。
“做什么这么鬼祟的样子。”张道长正在给顾知缝衣服,一看到蹑手蹑脚走来的脏兮兮小孩,震惊问道。
“家里其他小孩老是想来看热闹。”陈禾颖不高兴说道,“我不喜欢。”
张道长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那也别跑,小心摔了,要跟过来就跟过来,门口的锦衣卫还能让他们进来不成。”
陈禾颖小脸板着,一脸严肃。
“瞧瞧,和我们家大姑娘小时候一模一样的。”陈墨荷一看她这小表情就乐得不行,“别管这些闲事了,天冷了,快来吃碗红豆红枣羹,等会也要去上课了。”
“好吃,我都吃两碗了。”顾知端着她的吃食走了过来,热情邀请着。
张道长露出一言难尽之色。
“多吃点,你们吃得好,我们才开心呢。”陈墨荷笑呵呵说着,“中午想吃什么啊,炖排骨吃不吃。”
“吃吃吃!”顾知眼睛一亮,“我还想吃白馒头,蘸着酱汁吃,我能吃三个!”
“行!闲闲最厉害了。”陈墨荷摸了摸小孩的脸,笑着准备去买东西。
张道长连忙站起来说道:“我去买我去买。”
“你一个道士买什么吃食,我们还供不起两个孩子吗……”陈墨荷笑说着,随后看向他手里的衣服,嫌弃说道,“缝的是什么啊,这么宽的缝,难怪坏得快。”
张道长叹气:“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她太能跑了,没有一天是安心的。”
“小孩爱玩可是好事,这衣服放着,等会我缝,我的手艺,渝姐儿和小春这么皮都没有坏的。”陈墨荷拍着胸脯保证着。
张道长不好意思搓了搓手。
“老道,原来你的东西太差啊,怎么还怪我啊。”顾知背着小手,过来拨撩着。
张道长大怒:“还不是你太费衣服了,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人帮忙了,我这又当爹又当妈的,你还嫌弃我,下次你自己缝去。”
顾知咧嘴一笑:“谢谢老道,我去读书啦。”
她说完拉着陈禾颖蹦蹦跳跳跑了。
张道长看着跑远的人,喃喃自语:“看她久了,现在想起幺儿小时候都觉得顺眼起来了。”
“幺儿皮的时候,你是一点也没想起来啊。”江芸芸端着红豆红枣羹笑说着,“你就问问乐山这一手针线怎么学成的,闲闲还不爱爬屋顶,你就偷笑吧,幺儿小时候动不动就爬屋顶,乐山都紧张死了,就怕摔下来。”
“可不是!”乐山也跟着笑说着,“那衣服就屁股坏的最快,那位置都是加了三层布的,还有胳膊肘和膝盖,不过还真别说,一次也没摔过。”
“摔了也是嘴巴抵着的。”江芸芸意味深长说道。
乐山听得直笑,不过很快又叹气说道:“也不知道浙江现在什么情况?”
—— ——
浙江
顾仕隆从屋顶翻下来,对着来人说道:“浙江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嘉兴的工作在这几天也能收尾了,我也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
谁知王恩摇了摇头:“不能走。”
顾仕隆不解:“为何。”
王恩没说话,脸色格外凝重,放到是一侧的顾清小声说道:“京城出事了。”
顾仕隆瞪大眼睛。
顾清就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最后强调着:“现在回去只怕要被卷入风波中,这一年辛苦的功劳得不到奖励不说,只怕要卷入更大的是非中。”
顾仕隆喃喃自语:“内阁疯了?”
王恩沉默,突然说道:“若是江芸在……”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剩下的两人却都明白他的潜台词。
“她一向是在哪里都说的上话的。”顾清叹气说道。
顾仕隆冷笑一声:“当年要赶她走的时候,你们可一句话都没说。”
王恩看了他一眼,强打着精神说道:“我不能让他们坏了我浙江的事情,我已告诫所有官员,今日起不要上任何折子,不要以为自己能在风浪中站稳脚跟,顾将军还是按照自己的步调来,京城已经乱了,浙江不能再乱了。”
他走后,顾清低声说道:“管好手下的人,其归送你来这里是立功,继承爵位的,她写信特意交代我此事,我一定送你平平安安回京。”
顾仕隆站在日光下,看着逐渐寒冷的北风,神色落寞寂寥,曾经被人头疼的调皮少年,在这一年的锻炼中也足以成长稳重起来。
“真没意思。”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只能看到一口白气涌了出来,盖住了少年人沉郁的脸颊。
—— ——
“二皇子去内阁说情也被拒了?”江芸芸猛地睁开眼,看着陈静。
陈静是天黑之后从后门进来的,神色匆匆。
京城的消息真的太乱了,谁都知道已风雨欲来,但谁也猜不准下一步到底是什么。
“刘首辅不仅不同意陛下革刘瑾等人的职,把他们发配南京的意见,甚至开始对着二皇子大哭,喊着先帝的名字。”
江芸芸脸色阴沉。
“那可是皇子啊!”陈静的面容被烛火微微一照,显出几分斑驳的惶恐,“听说二皇子甩袖离开,临走前还大骂他们才是逆贼,心有不轨,定要杀了他们。”
世人见过年幼二皇子的人极少,但不巧,江芸芸就因为教学的事情和十一岁的朱厚炜有过深入的了解。
——朱厚炜的脾气极好,他其实更像先帝。
现在能让他这么生气,只怕朝廷的气氛比外面传言的,要严重数百倍。
江芸芸看向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