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说道:“不然给学生一点指示。”
她提笔在后面写上——言毁誉之言,未必皆实,修己者。
吴宽摇头:“外人都说江学士刻薄,说话毒辣,打得诸位御史无一人可敌,没想到内在如此温柔。”
江芸芸笑着解释着:“基础的水平才更能挑选出有想法,读书功底踏实的人,若是一味偏难,才更靠运气。”
吴宽点头:“登堂入室,江学士已成。”
两人聪明人,所以很快就选好题目,誊抄密封后就各自起身拜别离开了。
初七那日,折子送到陛下案座前,朱佑樘考教好两位皇子,见他们学的都不错,心情大喜,等折子呈上来,他更是兴致高涨地拿起来看,没一会儿就夸道:“不错不错,今年的卷子由易道难,各有千秋,很考验考生水平。”
朱厚照的脑袋立马伸了过来。
“这可是两位状元出的卷。”萧敬笑着奉承着。
朱佑樘果然笑得合不拢嘴:“我早早就听闻江芸当年年纪小小就在拉着很多人跟着他读书,一院七进士,可见是个会教人的。”
“可不是,奴婢可都听说了,当年有两个人本水平一般,在江学士的教导下也都考中了。”萧敬说道。
“哦,怎么说?”朱佑樘来了兴致。
萧敬立马就添油加醋说起了当年江芸芸在京城开班培训的故事。
朱佑樘一听笑得直点头,随后随口问道:“这个沈焘我没什么印象了,那个王献国可是之前去兰州的一位御史。”
萧敬点头:“爷真是好记性。”
“那怎么回来还弹劾江芸了?”朱佑樘不解。
萧敬笑容一僵,没说话了。
“他们两人如今在何处任职?”朱佑樘又问道。
“这要奴婢去问问了。”萧敬说道。
殿内的一个小黄门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折子,然后机灵跪了下去:“奴婢愿意跑这个腿。”
萧敬看了陛下一眼,点了点头。
一直没说话的朱厚照盯着那个小黄门离开后,歪了歪脑袋。
—— ——
二月初九,会试终于拉开帷幕。
两位总裁和十八位罗汉站在门口看着鱼贯而入的考生。
“瞧着都很年轻啊。”江芸芸看着进来的几人,笑说着。
一位春秋房的同考官笑说着:“论年轻,谁比得上江学士。”
吴宽一听,竟还真的打量起来,最后点头符合着:“确实,我们江学士可已经当了六七年的官了,现在也才二十二。”
众人一听吴宽的话,也跟着夸起来了。
江芸芸只好求饶了。
今年将近有两千人考生,光是检查就花了两个时辰的事情。
等天快亮时,有人夹带小抄被发现了,一时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检查立刻更为严格,队伍进程瞬间慢了,就连考官们也不笑了,紧盯着前面的队伍。
那边巡检的人拿着巴掌大的纸,对着两位主考官走了过来,递上手中的东西。
吴宽一看纸上的内容,脸色大变。
“怎么了?”有人好奇问道。
“不碍事。”吴宽说,“年纪有点大了,站不住了,江学士扶我进去休息吧。”
江芸芸和他对视一眼,立马说道:“正好我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众人不觉有问题,只当主考官犯懒了,就看着两人离开了。
这边考生还在依次进去,那边一个小巷里,有一个无须面白的人对着一群小混混说道:“我说的你们都听清了吗?”
“知道了。”他们懒洋洋说着。
那人严厉说道:“办不好可不给你们钱。”
“知道了,给钱的事情我们肯定好好办,把你的消息穿得满京城都是。”为首的一个小混混说着。
那人满意点头,挥了挥手:“去吧,办得好钱只会越来越多。”
小混混们对视一眼,嘻嘻一笑,没多久就散开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屋内, 吴宽一把抓着江芸芸的手,脸色大变:“要出大事了,泄题了。”
江芸芸心中咯噔一声,也跟着变了脸色, 虽然在看到吴宽脸色后意识到可能要出事, 但万万没想到就这么直接的泄题大案了。
吴宽把手中的纸片递了过去。
二月倒春寒, 空气中还带着寒意, 但这种纸纸张已经被手汗打湿了,连带着墨渍都晕开了。
“看这张字条, 虽只有两道题的内容, 偏不巧,一道是我们最开始说的‘子在齐闻韶’,另外一道是‘有不虞之誉, 有求全之毁’, 这两道并无特别, 只是……”
吴宽沉默片刻:“偏是我们精心修改过的题目, 怕是……冲我们来的。”
屋内两位主考官沉默了。
此刻检查已经过了一半, 棚内考生已经入座不少, 天际已有微光,廊檐下的灯笼被风一吹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听的大家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会试马上就要考试了。
“江学士可有想法?”吴宽坐在椅子上,苍白衰老的面容在此刻已经冷汗淋漓,再无之前的从容模样。
江芸芸没说话, 只是看着手中的纸张,不过半个手掌大小, 却写满了两篇文章的内容, 密密麻麻。
“上届科举的礼部程尚书……”吴宽突然开口, 又猛得沉默下来。
程政敏的惨死,至今都是大家心中无法言说的一根刺。
江芸芸把那两道题目和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第一道本就是常规题,并无任何修改,第二道题目我们修改过,直接点名——修己者,可我看这个答案离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