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公主,陛下让奴婢来劝劝您,您这样,陛下和容大人,容将军都会心疼的。至少为了您肚子里的小世子也该进膳呐。”
绿芜已经不知如何劝说。她知道,公主的心,已经死了,随着南疆王的离去,而彻底死去。
“将粥放下,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容蓁终于开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容蓁沉重而绝望的呼吸声。
她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鬓边簪着一朵素白的绢花,衬得她愈发形销骨立。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镜中自己的脸颊。
“阿誉,你当真这般狠心,丢下我一人……”泪水滴落在冰冷的铜镜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汽。
她缓缓拿起一把梳子,一下一下,机械地梳理着自己凌乱的长发。
每梳一下,心头的痛楚便加剧一分。
她想起曾几何时,萧誉也是拿着一把梳子,手指温柔地穿梭在她的发间,轻柔地帮她梳理着。梳齿断裂,几缕青丝飘落在地,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
第146章 入疆将会是她抚养他的孩子长大的地方……
一年后。
深秋。
盛京城落叶缤纷,寒意渐浓。
长公主府内高大的梧桐树,叶已落半,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屋内不必院里,一改往日死寂,一片温馨。
容蓁坐在软榻上,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正低头温柔地哄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正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
旁边,芯红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另一个襁褓中的小男娃,男娃刚被奶妈喂了奶睡着了,不时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两个小家伙,眉眼像极了萧誉,每每看到他们,容蓁的心便会柔软得一塌糊涂。也正是这两个孩子,支撑着她熬过了这漫长而痛苦的一年。
“这两个孩子真可爱,我也当上外公了。”容玉山望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孩,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娃柔嫩的小脸。
容平章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容蓁身上。
一年了,妹妹似乎从那场巨恸中走了出来,这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只是,他总觉得,容蓁的笑容里,像是少了魂魄,空洞得让人心疼。
“公主,您慢点,仔细着孩子。”
芯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却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两个熟睡的小家伙。
容蓁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放在软榻上,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
“无妨,我心里有数。”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得胜过春日里吹拂湖面的微风。
容玉山和容平章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欣慰。
自从容蓁醒来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整个人像是变了般。
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眉宇间的死寂却渐渐消散,慢慢有了淡淡的柔和。特别是面对这两个孩子时,她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满溢。
又一个月后,长公主府的守卫松懈了许多。
楚钧和容玉山、容平章都认为,容蓁已彻底接受了现实,不会再做出格的事。
毕竟,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凡事都要为孩子考虑。可他们都低估了容蓁的决心,和她对萧誉的爱。
某日夜里,容蓁怀里抱着孩子正轻声哼着童谣哄睡着。
“公主,您当真决定了吗?”芯红的声音微微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件厚厚的披风。
容蓁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曳,像一只只枯瘦的手,徒劳地抓挠着灰蒙蒙的天空。
“嗯。”她淡淡应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绿芜跪在地上,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包袱,眼圈却红红的。
“公主,路途遥远,您和两位小主子的身子……”
“无妨。”容蓁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有崔神医在,不会有事。”
崔神医捋着胡须,站在一旁,神情严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护佑公主和小主子们周全。”
这日,秋风萧瑟,落叶满地。
长公主府内,一片寂静。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出府门,向着城外驶去。
车内,容蓁抱着两个孩子,奶娘王嬷嬷和崔神医分坐两侧。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
马车辘辘,碾碎了一地的枯黄,一路向南延伸。
盛京城外的官道上,行人稀少,两侧的树木早已凋零。容蓁坐在马车内,怀中紧紧抱着熟睡的女儿,儿子则被王嬷嬷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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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一名守城将士飞奔进殿,跪倒在楚钧面前,声音急切:“陛下,长公主的马车,已经出城了!”
楚钧站在御书房内,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
听到将士的禀报,他手中的奏折“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糊涂!”
他低声斥责,声音里带着怒意,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担忧。“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自己的身子,难道不要了吗?”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伺候的太监宫女,个个噤若寒蝉。
良久,楚钧开口,声音低沉坚定:“传朕旨意,调动所有皇家暗卫,即刻出发,暗中保护长公主一行人,务必确保他们安全抵达南疆!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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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马车在官道上孤独地行驶着,像一只迷途的孤雁,在茫茫天地间寻找着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