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易辰带着萧誉的遗体,悄然离开了盛京。
昏迷中,容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那座古刹中,那个与萧誉初遇的地方。他一身白衣,站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对着她笑得一脸灿烂。
他向她伸出手,笑容温暖而明媚。
容蓁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想要跑过去,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阿誉……”
她哭喊着,声音嘶哑而绝望。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迷乱了她的眼。再睁眼时,萧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的残红,和无尽的空虚。
“公主!公主!你醒醒啊!”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将她从噩梦中拉了回来。
容蓁缓缓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床幔,还有一张张焦急的面孔。
“公主,你终于醒了!”侍女喜极而泣,连忙扶她坐起身。
容蓁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她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
“阿誉呢?”
“南疆王他……”
侍女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悲戚。
“我问你,阿誉呢?”
容蓁再次开口问道,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侍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低下头,不敢看容蓁的眼睛。
“说!”容蓁厉声喝道。
“南疆王他,已经被人带回南疆安葬。”侍女终于说出了口,声音颤抖得厉害。
容蓁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过去了很久。她挣扎着起身,却全身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我要去南疆!”
“公主,您不能去!您的身体……”芯红与绿芜连忙劝阻。
“起开!”容蓁怒吼,用力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二人,挣扎着想要下床。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刚站起便再次跌倒在地。
“公主!”
芯红与绿芜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容蓁,生怕她有个闪失。
两人从未见过容蓁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整个人都空洞洞的,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双曾经灵动有神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再也寻不到一丝光亮。
容蓁拼命挣扎着,眼泪夺眶而出。她要去找萧誉,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
可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容蓁不顾一切地向外爬去,她要去南疆,她要去见萧誉,哪怕是最后一面。
可她还是没能走出长公主府,就连寝殿都未出得去,就被楚钧派来的皇家暗卫拦住。
“放开我!我要去南疆!我要去见萧誉!”
容蓁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却无济于事。她被强行带回了房间,关了起来。
芯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绿芜紧跟着跪下,泣不成声。冰冷的地面,像一块巨大的寒冰,瞬间将容蓁冻结。她瘫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初冬的风,穿过未关紧的窗棂,呼啸着灌进屋内,发出呜呜的声响。烛火摇曳,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墙
上,孤寂而凄凉。
“公主,您别这样。”芯红爬到容蓁身边,颤抖着手想要扶她。
“您还有小世子啊……”
绿芜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
小世子?
容蓁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她和阿誉的孩子?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抚上小腹,似乎有一股微弱的暖流,在缓缓地流动。她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
“扶我起来。”容蓁的声音异常虚弱,却十分坚定。
芯红和绿芜连忙将她扶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坐到床边。
容蓁重新躺回床榻上,眼神涣散地望着床顶。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似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她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了枕巾之中。
从此,长公主府的大门紧闭,再也没有打开过。
盛京的天,一日冷过一日,落叶被卷起又落下,寒意逐渐侵袭着这座古老的都城。枯黄的落叶铺满了长街,行人裹紧了衣裳,行色匆匆。
长公主府内依旧是那般死寂。
楚钧多次派人前来劝慰,得闲更是亲自前来,却都被挡在了门外。
府内落叶萧萧,寒风瑟瑟,院中光秃秃的枝桠更添凄凉。
屋内,炭火燃尽,冰冷刺骨。
容蓁身着一袭素白的孝服,头上簪着白色的绢花,静静地坐在窗前。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憔悴枯黄。眼神空洞茫然,失去了灵魂般。
自从萧誉被送回南疆,她便一直将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不言不语。
整日呆呆地坐着,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有时候,她会突然流泪,无声地哭泣。
亦或突然笑起来,笑得凄凉而绝望。
她就像是一个活死人,没有了生气,没有了希望。
楚钧和容平章轮番来看她,劝她,安慰她,可她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公主,您多少吃点东西吧。”
绿芜端着一碗热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容蓁置若罔闻,目光始终凝望着窗外,似乎要透过那光秃秃的枝桠,看到远方那人的身影。
“公主,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啊!”绿芜的声音,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