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殿下,宫里来人了。”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容蓁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了,我这就来。”
简单梳洗后,容蓁来到前厅。
身穿内侍服的小太监正垂首立在厅内,见容蓁出来,连忙行礼:“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
容蓁一眼认出,这是二哥身边的小安子。他神色慌张,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何事?”容蓁强作镇定,缓缓开口。
小安子不敢抬头,声音颤抖:“传皇上口谕,宣长公主殿下即刻进宫。”
-
容蓁的辇缓缓驶入宫门,一路畅通无阻。这份异常的顺利,让她心生不安。
下了辇,径直走向御书房。
还未踏入,便听里面传来一阵瓷器碎裂声。
容蓁推门而入。
与记忆中截然不同。不再是楚绍在位时,充斥的龙涎香,摆满奇珍异宝的御书房了。
入目是满室的书卷,堆叠至房梁,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高大的书架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楚钧背对着她,身形挺拔,手里紧紧攥着卷御史台的奏折。离他不远的地上,茶盏碎片散落一处,茶水晕染,像一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
“二哥……”容蓁轻声唤道。
楚钧闻声猛地转过身,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布满了血丝,手里那卷奏折被他捏得变形。看到容蓁,面上的沉郁渐渐回收,“你来了。”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容蓁勾唇一笑抬步入内,这才发现御书房两侧,跪着一群身着绯袍的御史台言官。
个个低垂着头,在容蓁踏入的瞬间,齐刷刷地抬起头来。为首的目光如刀,狠狠地剜在她身上。跪地在后的几位,不怀好意的眼神不似要活剥了她,更像来看好戏的。
她微微偏头,想不起何时得罪了御史台这帮老顽固。不过,倒也无妨。
容蓁眉眼低了下去,她想,依二哥往日的性子,被丢出去的该是手里那卷奏折与这跪了满地的言官。
如今……
容蓁瞥了眼被茶水晕染的地面,倒是可惜了这上好的茶盏。
“二哥,发生何事了?”容蓁的声音很轻,目光从跪地的一众老顽固身上掠过。
楚钧将手中奏折扔到御案上。
“蓁儿,先坐下。”
他指着御案前的一张紫檀木雕花椅。
容蓁依言坐下,心中疑惑更甚。
就在这时,为首的言官,猛地向前叩首,声音洪亮:“陛下!长公主与敌国世子私相授受,有辱国体,败坏皇家声誉,还请皇上明察!”
容蓁冷冷瞧去,须发皆白,声如洪钟,字字清晰,句句如刀。
她的目光在这人身上凝了一瞬,缓缓勾起笑来。竟是来拿此事弹劾她!?难怪二哥如此气急,只怕这帮御史台的老东西,只会踢到硬板。
沉香的烟雾,在御书房内盘旋,如无形的绳索,似要紧紧地勒住容蓁的呼吸好将她从高处拽落。
光线昏暗,书架上的卷宗,一个个面目模糊的幽灵样,无声地注视着这场闹剧。
老
御史王大人声嘶力竭,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容蓁脸上,“长公主与那萧誉暗通款曲,早已不是秘密!”
“有人亲眼所见,长公主与那质子深夜出城,一夜未归,孤男寡女成何体统!”另一言官接话,言之凿凿,不容置疑。
又一言官跟着叩首,声泪俱下:“臣等恳请皇上,严惩长公主,以正国法!”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声音越来越大,恨不得掀翻御书房的屋顶。
容蓁安静地坐着,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裙摆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言官们滔滔不绝地指控容蓁,势必要将女子不忠不洁不知廉耻的种种罪名都扣在她头上。
楚钧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视线从那群老顽固身上移开,仰头看向这堆满室的书卷,手捏成拳,松开又捏紧,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做个贤明的皇帝。
容蓁瞧二哥忍得这般辛苦的模样,她不由轻笑一声,如若她再不做些什么,只怕二哥这般下去会忍得内伤。
而她方才这声笑落到旁人耳里,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起身走到王大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说完了?”声音很轻,跪在地上的言官们,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方才还口若悬河,能言善辩的众人,此刻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容蓁俯身,扯出一抹冷笑,带着嘲讽不屑。
“说完了?”
她再次重复,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跪伏在地的言官们,瑟缩着,没有人敢抬头看她。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人胆寒。
容蓁直起身子,冷哼出声,红唇轻启,“那我来说。”
她斜看一眼王大人,见他面色涨红,似还有满腔谏言要说,忍得辛苦万分,耻笑道。
“本宫堂堂长公主。去岁也是在百官与满城百姓的瞩目下,八抬大轿风风光光从皇城正门抬进来的。”她稍作停顿,“怎的听王大人方才所言,本宫与萧誉之间,是早已勾搭。为何当初本宫先夫还在世时不曾禀奏,如今在我皇兄御前,带众人指摘本宫……王大人安得是何居心呐!”
“你!”跪地的王大人血气急涌,抬头见容蓁红唇微勾,轻蔑的笑意在唇角漾开接着道:“本宫倒是听闻王大人上月新纳了美妾?啧啧……瞧着王大人年纪已是不小,正妻犹在,这美妾一位接一位往府里抬。怎么?”她顿了顿,眼带凉意,“难不成只许各位大人妻妾成群,倒是要逼着死了夫君的本宫清心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