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容蓁的目光从容平章移到郭振,又落到汝阴侯身上,这两人皆是楚绍的心腹,利益全系楚绍身上。
她眸光暗了暗,只可惜……
容玉山还未开口,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
众臣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殿门。
一道身影出现,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因为他,为君不仁,德不配位!”
殿内众人被这清朗的声音震得皆是一惊,目光齐刷刷地朝殿门瞧去,汇聚在那道身影上。而这六个字,更是六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心怀各胎人的心头。
这声音,是二哥!
一袭青衫的容云洲,步伐沉稳地走入大殿。每走一步,殿内的气氛就凝重一分。他腰间并无佩剑,身上亦无甲胄。可周身的气势,却比任何披坚执锐的将士都要凌厉。
纵然他已上交虎符,军职被替代,可此刻,却无人敢轻易斥责。
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云洲一步步走近,走到容平章身旁。
金銮殿上的金砖,被他的脚步踩得发出轻微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汝阴侯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死死地盯着越走越近的身影,身体绷得笔直。
郭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金砖冰冷的光泽映照着容云洲坚毅的面容,更衬得他气势逼人。
容云洲的目光扫过众人,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
汝阴侯在他的目光下,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容云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嘲讽和不屑。
他转头看向容平章,锐利眼神化为温情,“大哥。”他轻声唤道。
容平章颔首。兄弟二人并肩而立,便是两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漠北军惨败,并非将士无能。”容云洲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个字都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而是有人通敌叛国,出卖军机!”
众臣脸色大变。
“各位大人可知,是谁与北狄勾结,宁可让出三座城池作为谢礼,只为让我容云洲战死沙场?”
容玉山与容平章脸色铁青,只闻容云洲道:“是他楚绍!敢问各位大人,这样的人可是仁君?”
殿内再次沉寂,无人搭腔。
容云洲顿了顿,目光如炬,继续道:“宋珺身为左相,执法犯法,收受贿赂,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楚绍却在宋珺收监后不过几日就将其放出,未给天下读书人任何交代,这可又算得上是仁君?”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愤怒与悲痛,“盛京城内民怨沸腾,他可曾听见?难不成真要等几辈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亡在这样的君主手里?”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容云洲的声音在回荡。
“今日,我便要问问诸位大人,身为嫡皇子的我此时不站出来,何时出来?”
容云洲锐利如刀的目光冷冷扫过殿内众人。
众臣面面相觑后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偌大的金銮殿,气氛紧绷如弦。
梁柱上,盘踞着的金龙,在散落的光中显得狰狞可怖。
容蓁透过垂帘亦能瞧见众臣脸上神情凝重,“诸位大人,说到此处,有几个人,几样物件儿,不妨一起看一看,听一听。”话落,双手合掌拍了拍。
一个被五花大绑,披头散发,嘴里塞着布,眼神空洞的疯女人,被绿芜扣着带进殿内。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绿芜抬手,将塞在她口中的布扯开,尖锐的声音瞬间划破整个大殿,“偷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偷……”
疯女人歪着头,浑浊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带过,止不住癫狂地笑起来:“偷情!”
所有人,包括容玉山、容平章、容云洲三人亦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疯女人。
“芯红。”垂帘后的人再次出声,“把那两样物件也拿来给众位大臣过过目。”
话落,芯红捧着托盘,款款走上前来。托盘上盖着明黄色的丝绸。芯红将丝绸掀开,露出托盘上一封展开的信,和一枚雕刻着并蒂莲和石榴花的玉佩。
汝阴侯从托盘上抢过信。
容蓁垂眸,透过垂帘看见汝阴侯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竟是颓然地跌坐在地。
他手中的那封信,正是常公公的遗书。
众大臣见汝阴侯如此失态,忍不住从他手里拿过信,细细看了起来。片刻后,面上无不精彩。
有两朝老臣将目光落在托盘另个物件上,疑惑道:“老臣怎觉得此物有些眼熟?”
容蓁轻轻叩了叩扶手,缓缓开口:“此物是本宫二哥常年佩戴在身的玉佩,亦是先皇与先皇后当年亲手所刻。”
她侧首,看向一旁垂首站立的老嬷嬷,老嬷嬷会意上前,跪伏在地,浑浊的双眼异常清明。
老嬷嬷叩首道:“老奴是先皇后宫中的嬷嬷,当年,亲眼所见是先皇与先皇后合力雕刻而成。”
殿内一片死寂。
金銮殿上的金龙,在摇曳的烛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咆哮。
容蓁缓缓起身,透过垂帘,俯视着殿内众人,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神谕,庄严而肃穆,“楚绍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配为君!”
第78章 皇兄特封容蓁为宁安长公主
天色灰蒙,不见一丝阳光。
盛京城,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
朝会惊变,石子投入深潭般,激起层层涟漪,又迅速归于平静。
容蓁立在金銮殿门前,瞧着众臣离开,步履焦急的背影,冷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