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些睡,明早起来还得带明瑞明苓出去骑马。”问真额外叮嘱他一句,“带着十七娘,他们骑马的时候你多留些心,十七娘和明苓主意大得很!”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略有嗔怪之色,见素却笑道:“如无阿姊纵容,哪有她们主意大?”
问真便笑,她就是愿意纵着自己的娘子们,能纵一年是一年。
最好能纵着、护着她们一辈子,那是她的能耐!
见素要扶着问真走两步,结果问真步伐稳健,身轻如燕,哪用他搀扶,摆摆手道:“你且去吧,勿要耽误我与你姊夫说话。”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已走过来的季蘅,“喜欢听他们叫你姊夫?”
含霜听到这,才意识到问真有些醉了,连忙上前给她添斗篷,小心地守在周围。
季蘅已走到问真近前,问真摸摸他酡红的脸,好笑地道:“还饮千樽酒呢,这点酒就把你吃醉了。”
又豪爽地一挥手,叫见素过来,“喊姊夫!”
见素干脆地冲季蘅一拱手,“见过姊夫!”
季蘅脸红得已不知是酒醉还是激动了,从腰上抄起玉佩就要给见面礼,手送出去一半,反应过来是问真给他的,又有些舍不得,问真好笑地,在袖子下塞给他一枚玉坠,季蘅忙双手递给见素,“请大弟笑纳!”
他说得气势十足,倒有些像投军令状,见素是酒意上头,竟不觉得怪异,同样双手接过,“谢谢姊夫!”
两人在庭院中郑重相对,不拜把子都白费了如此月色。
问真实在懒得看下去,拍拍见素的肩,打发他:“快回去睡觉,耽误了明日带孩子出去跑马,明苓那记性,她能记你到明年,信不信?”
见素闻言精神一肃,不忘叉手向问真一礼,“阿姊,我就去了!”走了两步,又顿住脚,回身对季蘅一礼,“姊夫!我去了!”
季蘅傻笑着回礼,问真无奈扶额,牵住了季蘅的手,“咱们回去。秋露,好好照顾十七娘,早些歇息,明儿不是还要一起出去骑马吗?”
后一句是叮嘱问星的,脸红红的不知激动个什么劲的问星连忙答应,问真狐疑地看她一眼,“你吃酒了?”
问星连忙摇头,“我怎么敢吃酒呢,阿姊你看,我吃的金桔汤!”
“那还不错。”问真认真地点头,问星看她如此样子,真想扑过去狠狠亲一口。
微醺的阿姊太可爱了!
第99章
一坛紫金酒喝得两个人都醉了……
一坛紫金酒喝得两个人都醉了, 见素是醉得不敢再喝,问真是微醺得有些放肆。
她平时表面上端正守礼,挺靠谱一人, 私底下言谈笑闹随意,毕竟t是自幼练下的大家礼节,只有酒意微微上头了, 才露出一点本性——她其实挺好色的。
回到房中,季蘅本欲帮她擦把脸, 这原是含霜的分内工作,但他不是想趁机腻歪一会嘛, 结果刚叫人打水来, 就被问真一把拉到身边坐下, 两人肩挨着肩, 一张矮榻甚至舍不得分在矮几两边坐。
含霜无声轻叹, 摆摆手带领房中人退下, 季蘅醉醺醺的, 脑子里一根弦绷着, 忽然眼睛睁得很大,悄悄低头闻自己身上, 他大约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 其实明晃晃的, 谁都瞒不过, 和捣蛋闯祸却自以为瞒天过海的小狗一样。
问真扬眉戳他,季蘅微讪, “娘子你闻,我身上有酒臭气吗?”
“挺香的。”问真还真闻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地品评, “是苏合香吧,衣裳熏得不错,浓而不厚,柔而不散,有水准。”
虽然不是他自己熏的衣服,季蘅小小地脸红了一下,他骨相生得极好,广额高鼻,俊朗精致,双目深邃有神,又清澈含光,他端正坐在琉璃灯下,一双眼干净澄澈如松上雪,望向问真时盛着满满当当柔软的笑。
这模样,神仙来了顶不住。
何况问真只是个念了几卷经的假清静人。
灯下看美人,看得问真心醉神迷,她小时候总被祖母念叨,做人要克己复礼,当时大长公主刚经历了十郎的种种荒唐的洗礼未几年,对问真的教育抓得格外严厉,每每叮嘱她贪恋美色必乱神害智,最终后果不堪设想。
小问真很认真地将这些教导听了进去,一向以正经人面貌示人。
但好色这种天性,有时难免露出点痕迹。
譬如当日万寿山上,季蘅纵马而来,他带回来的霜满天清如云霜、色如烟霞,季蘅双目灼灼如桃花灿烂,目光遥遥地望向问真,带着明媚的惊喜,那一朵花中名品,在他身边只能沦为陪衬。
那一瞬间,徐问真知道,她不过一俗人尔。
为色心动,说起来似乎并不体面,但世间又有几个真正的体面人。
问真原本并没对这段关系抱有多高的期待,她既喜欢季蘅,当下条件便宜,你情我愿,在一起几年,点缀光阴,度过一段对彼此都算不错的时光,就足够了。
几年之后,她心里的热乎劲过去,一拍两散,她绝不会亏待季蘅。
可现实教育了一向镇定从容的徐大娘子,人心感情,哪里是她轻描淡写可以说定的。
她既非铁石心肠,对季蘅又正有好感,在一起地久天长,总会被一颗赤诚真心打动的。
她叹了口气,捧着季蘅的脸看了一会,季蘅被她看得逐渐脸红,支支吾吾地问:“怎么了?”
“我在看,让我对着祖母心虚的人。”问真意味不明地笑着,季蘅一片茫然,问真笑着,轻抚过他的眉眼,“阿蘅啊……”
季蘅面露闻讯之色,问真忽然起身,精神奕奕:“我教你舞剑,如何?”